晨光里的歌唱(8)

但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秦天琅来找秦羽了。

男人"咣"的一下打开地下室的门，看到秦羽显然是喜不自胜，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一身笔挺的军装现在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处处有更深的暗色，不用凑近都能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显然男人伤的不轻。

但他并没有多么关注自己，而是抱紧了秦羽，声音里隐隐有着哭腔。

"小羽别怕，小羽，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如果忽略秦羽脸上浓浓讽刺的话，这确实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妈妈不在这儿，爸爸。"

秦羽终于开口了，声音轻轻，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但是秦天琅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下子把他推开，恢复了冷静，或者说除去伪装，变回了以往的样子。

"你可真没用，竟然连让她到现场都做不到。"

秦天琅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开始巡视起这地下楼层来，步伐平稳，呼吸有序，显然连伤也是伪装的。

"准备的还很充分。"

秦天琅拿起角落里的炸药，掂量了下。

"而且要炸了哦，爸爸。"

秦羽却突然笑了，他歪着头，一派呆萌。

"不可能，这里都是我的人......"

秦天琅不相信的回头，对上秦羽的视线。

那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厌恶冰冷。

他相信了，但不免觉得好笑。

"很不错嘛，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切。但是，你不觉得你太亏了吗?用你的命来换你讨厌的人。"

秦天琅半点没有着急，他从来都不畏惧死亡，甚至期待。

"而我，即便是死了，玉儿也只会更加爱我。"

男人一点都不害怕，依旧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高高在上，恣意飞扬，永远满身荣光，而他，便是荣光背后的阴影。

秦羽恨极了他这幅样子，他面上没了表情。

"只有你，爸爸，只有你会死，而我——爸爸，"

秦羽打开了暗格的门，在关上前说了最后一句: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玉儿。"

"轰隆"，巨大的声响传来，男孩的身后，烟尘滚滚，烈火滔天，而这一切，都被隔绝在暗格门后。

炸药的威力巨大，整座大楼都被夷平，焦土之上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个小小暗格。

秦羽推开暗格门出来，在那个小小的显示屏上输入指令，丢进了暗格，又是一声炸响，那唯一的净土也化为了飞灰。

"不!"

女人痛苦的哭号声传来，秦羽眨了眨眼，瞬间泪流满面。

"对不起妈妈，爸爸为了救我......"

"滚!你为什么不死!"

女人掐住了男孩的脖子，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

她狠狠的丢开男孩，眼神怨毒。

"既然他用命都要救下你，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活着来偿还罪孽。"

男孩破布娃娃一样的躺在地上，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好不可怜。

心里闷闷的，顾浅知道这是秦羽的记忆，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可她还是想要抱抱秦羽，她走近秦羽，想要拉起他，却对上他狡黠的眼，男孩冲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顾浅刷的站起来，那一瞬间，光影轮换，她已经不在废墟之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得到我?"

顾浅在心里惊叫，而且她觉得，不仅仅是看得见，他似乎还知道她是谁，这让她有些害怕，她总觉得秦羽太聪明了，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很不安稳。

"这——"

583思索了下，给顾浅解释:

"可能只是一点残余的意识吧，就像宿主你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拥有清醒的意识一样，问题不大。宿主你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趁这机会我们赶紧多看些男主记忆。"

583催促顾浅。

顾浅只得放下这件事不再想，也许是她太神化秦羽了，毕竟她以前只是普普通通一小孩，哪里遇见过秦羽这样的人。

再说她相信583，一个位面里的人总没有位面管理局里的系统厉害吧。

而后来发生的事让顾浅恨不能立刻收回这句乌鸦嘴一般的话，她竟然忘了这里是谁的意识世界，应该由谁主导。

当然，那是后话了。

不再乱想的顾浅把注意力放到了现在周围的环境上。

整个大厅都是一片狼藉，满地碎片，凌乱不堪，但是顾浅还是辨认出这里是秦宅。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顾浅想到了进入意识世界前闯入秦宅的黑影。

那个时候秦羽就是一副见惯了的样子，也许和那件事有关?

当然，顾浅只是猜测，她现在还是得找到秦羽，才知道她被秦羽的意识世界随机传到了什么时间段。

顾浅是在秦羽房间里找到他的，说实话，藏的还很隐蔽，躲在衣柜里，衣服层层叠叠的把他堆成了小山包，如果不是顾浅是机器人，可以自动搜索估计一下子还找不着。

“你是谁？”

柜门打开，紧紧压着他的衣服也被挪走，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男孩抬起头猛吸了几口才喘着气问，白皙的脸上是大片大片的红晕。

看得到我？

几个呼吸的时间顾浅已经想了好几种说法，又被她一一的否决，最后她选了一个较为保险的。

“我是精怪，古地球你知道吗，我就是古地球上常说的精怪。”

“我读过与古地球有关的书。”

秦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想要出去。

竟然还读过这种书。

要知道之所以叫古地球就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去翻看书籍典故的几乎都不会去选择看与之相关的。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准秦羽那么聪明就是因为爱读各种书呢。

顾浅没有多想，只是帮助秦羽从衣柜里出来。

而秦羽落地后又突然发问。

“所以别人是看不见你的，对吗？”

“对的，只有你能。”

顾浅迟疑了下还是应了，也确实只有秦羽才看得到她。

“那你是独属于我的，不会离开我？对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有些奇怪，顾浅有些不想回答，但她忘了，她现在还是28号机器人，在秦羽面前她总是本能的同意所有要求。

“是的。”

“很好。”

秦羽满意的笑笑，又叫来屋里剩余的机器人让他们收拾狼藉，这才回头看向旁边呆呆的顾浅。

“你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顾浅一下子醒过神来。

来找他做什么，嗯——要不还是多点实话吧，也许是28号的意识在作祟，她不是很想欺骗他，而且她刚刚又找583补了点知识，在意识世界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本人几乎是记不清的，那么她说了什么秦羽也是不知道的，也就不用那么小心。

“我见过你的母亲和叔叔，他们似乎，嗯——很不喜欢你，我想知道原因，我为此而来。”

说起他的母亲和叔叔，秦羽显然情绪低落起来，他抓着衣服，声音轻轻，饱含自责与失落。

“我，我害死了我的父亲，所以他们才不喜欢我了。”

男孩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周身都萦绕着悲伤的气息。

秦羽会这样脆弱孤独吗？

看着阴影里的男孩，顾浅思索着。

现在的时间段是秦羽与黄玉他们分裂以后，应该也受到了很多欺负，看这家里的狼藉也猜得出一点端倪，所以这个时候的他确实很有可能情绪外露的明显。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

顾浅想着，觉得自己真是谨慎过了头。

思及此，她又有了些愧疚，便走上前去抱住了秦羽。

“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秦羽没有抬头，只是反抱住她。

“那你要一直陪着我才行，我只有你。”

声音低低，语调平静，有那么一瞬间顾浅以为自己抱着的是现实世界的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