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红线

月光下的少年倏地回头，浅色的光一路沿着他的侧脸降落，渲染着莹白的面皮。浅绛点点朱色浮于唇尖儿，似乎是注意到了裴瑾瑜的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唐念的眼神有些紧张地涣散了一瞬，随即又像是故作镇定地挑眉：“怎么了？”

裴瑾瑜轻叹一声，然后在对方不明的眼神里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其实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我的确比较倒霉，而且这是没办法控制的。”

“不止我自己，就连接近我的人也……所以我的队友跟我关系都不亲近，他们还会孤立你……要不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

裴瑾瑜的尾声越来越轻，最后的询问好像有点颤抖似的，像踩在棉花上。

只差一阵风，他最后的稻草就会折在手心。

说不在乎吗？那是假的。

被孤立，和亲手把人推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

唐念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笼罩在黑暗里的人。裴瑾瑜低着头，宽厚的肩膀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畏缩，好像在等人做出最后的审判。

不知道为什么，唐念突然就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下水沟旁边捡到了一只奶狗，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精湿，整个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抽动着后腿。它很乖，也不叫，只是向它伸出手时，用软乎乎的舌头轻轻舔了唐念的掌心一下，于是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收养它。

现在的裴瑾瑜，跟那时的小奶狗很像。

一样的无助，一样的可怜。

跟外貌没有关系，只是透过躯壳，看到了内在渴望着温柔的灵魂在颤抖。

“你有必要吗？”

唐念靠近他，伸手抓住裴瑾瑜的手腕。

“看，现在我离你很近。”

对方一下子抬起脸，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这眼神跟那条傻狗更像了。

唐念在心里吐槽，然后使劲儿揉了一把裴瑾瑜的头发。

“我碰到你了，我也没有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

“天灾没办法避免，就别把锅推给人祸。你只要没什么害人的心思，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你难道不是受害者？”

“总想着找人负责的渣滓最差劲了，你看我像是会怕的人？”

裴瑾瑜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突然发觉自己看到了唐念身上有一道红色的光，沿着他触碰着自己的手一路把两个人牵起来，勾成连在一起的姿态。

今天下午遇到的那阵熟悉的温暖居然又回到了身上，仿佛只要一靠近对方，他常年冰凉的身体就会像融化的冰面一样回温。

裴瑾瑜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条红线——只不过唐念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有什么变化，还以为他揉眼睛是因为感动，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

于是唐念拐了一下对方，故意嬉皮笑脸道：“怎么？这点小事你就哭了？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