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自寒走后，如歌搬了凳子坐在窗前，呆望着西边的房子，思绪万千。少顷，大雨果真瓢泼而下，雨点如同鞭子一般狠狠抽在窗沿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如歌一阵阵心惊，几次起身想要往厢房走去，却都没踏出房门，又走了回来。反复几次无果，只得心烦意乱地复坐在窗边望着。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玉自寒浑身滴着水赶了回来。如歌见他回来，迎上去问道:“拿到手了吗?可还顺利?”

玉自寒点点头，从一个掏出个油布包递给如歌道:“就是这些，看来他勾结倭寇已是证据确凿陛下早有旨意，相关涉案人员无论官职都押回洛阳听审，我明日就带兵去捉拿他归案。"如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也有波折”，玉自寒继续道，“我在营中翻找书信时，突然有一队士兵巡逻经过，听到帐中响动要进来看，我忙藏到一旁。眼看就要暴露，突然听到帐外的士兵喊西面有刺客，然后他们就都跑出去抓刺客了，我这才侥幸逃脱。"如歌皱了下眉，小声嘀咕道:“刺客?怎会这么巧..”如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念了声银雪，便拔腿向西厢房跑去。

二人跑到西厢房门口，如歌推门就要进去，一用力才发现门被插上了，如歌心中着急也顾不得别的了，抬脚就把门踹开，冲了进去。屋里虽未点蜡，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知道他并未出去，如歌略放下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对玉自寒说:“玉师兄，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换身衣服，早点休息吧。我今晚就跟着他住这屋了，你不用必送我回去了。”

玉自寒见如歌气消了不少，银雪也无事，就应道:“好，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去。如歌回身把门关严，却感觉到丝丝怪异，刚刚自己那么大的动静，银雪竟没醒?心中升起阵阵不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轻唤道:“银雪?"见他没有回应，慌忙伸手去摇晃他，却引得心中 -惊，银雪的衣服湿得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如歌赶紧用烈火功点燃了床头的蜡烛，火光映照下，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插在了如歌心上。

银雪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面如死灰，嘴唇透着青紫，脸上湿漉漉的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水，一身的衣服已经湿透，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滴下来的水在床铺上晕开一片。在他枕边有一大块暗红色的污渍，已有些凝固。如歌颤抖着去拉他的手，刚一碰到，刺骨的寒意就从手中传来，直达她心底。如歌感觉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坐在床上轻轻扶起银雪，将他抱进怀里，带着哭腔唤道:“银雪...你怎么了，你快醒醒!银雪!"

任她怎么喊，银雪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往日里银雪寒疾发作，总缩在她怀里不住地抖那时如歌便觉得心如刀割，而此时如歌才发觉他这么毫无动静地躺在她怀里时，更让人绝望如歌握着他冰冷的手，想着得让他赶紧暖起来手忙脚乱地扒掉了他的湿衣服扔在地下，扔完才想起这屋没有他的干净衣服，也顾不上去拿了直接扯了一旁的被子来给他裹在身上，一手搂抱着他，一手紧贴他胸前，运起烈火功来暖他。过了约一个时辰，床铺上的水都已被烈火功的余温给烘干了，可银雪依旧全身冰冷，了无生气地躺在如歌怀里。短时间里猛烈的功力输出让如歌有些眼花，只得暂时停下来，双手抱紧银雪，哽咽着唤道:“银雪...我求你醒醒，求你别吓我...”唤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如歌无助地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雨声，这样的天连个郎中也请不来，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

正当如歌打算继续运起烈火功时，怀里的人突然呛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如歌见他醒来心中一喜，吸了吸鼻子开口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还冷吗?"

银雪并未答她，费力地抬眼看了她一下，虚弱地呢喃道:“抱歉...

如歌有些不解，“银雪你在说什么?"

银雪没再看如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百年前我自诩武功超群，不惧江湖追杀，想要与你厮守一生，结果你却被我害死。这一世本只求你一世平安，我却又生出妄念，只顾着与你在一外，忘了我这连一场雨都扛不住的身体，如何能保护你。“银雪，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如歌使劲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得往下落，还未等她解释，就听银雪继续道:“我在你爹灵前发过誓，说要好好照顾你，可是自大战以后，我却处处拖累你，除了惹你伤心，什么也做不了。”银雪闭上眼，一行眼泪自他眼角流下，“确是我自私了。"如歌抱紧银雪，把下巴抵在他头上，早已泣不成声，道:“不是...你没有拖累我，你这每一处伤，都是为我受的，你每一分痛，全都是替我挨的。这天底下原本无人能伤到你，是我一次次任性，才害你至此。”如歌平复了一会儿，柔声问道:

“你在我爹灵前，除了答应他要照顾我，还说了什么?"

那场景银雪又怎会忘，轻声道:“让你幸福，让你快乐。”

如歌擦了擦眼泪，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那就是了，能与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快乐的。你说你总惹我伤心，那是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若这也算是你的错的话，那我害你痛苦煎熬百年，岂不更是罪过。"

如歌不等银雪回应就继续道:“银雪，我是你的妻，你受伤时照顾你那是天经地义的，而且能为你做点什么我真的很高兴，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付出，我从未帮过你什么，你若是这点小事都不让我做，我才是真的难过。"

见银雪神色有些缓和，如歌又接道:“我知道你每件事都在尽心尽力为我考虑，白天我说的是气话，你莫要当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逞强，身体不舒服不要一个人扛着。”如歌好不容易平稳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百年前我倒在你怀里时，你定是恨透了自己什么也不能为我做是不是...推己及人，就让我陪你一起承担好吗?"

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声，小声道:“歌儿，我冷。”

如歌见他这么说，心中一松，朝银雪笑了笑，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连忙胡乱用手背抹了两把眼泪，扶银雪在床上躺好。如歌坐在旁边，两手悬在他胸前运起烈火功。也不知过了多久，银雪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如歌才缓缓收了功。

见银雪已经昏昏沉沉的了，如歌替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在他旁边趴下来，一边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一边在他耳边小声道:“银雪，白天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来了火气，说那些混话伤你的心，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银雪含含糊糊地在嘴里念道:“怎会怪你...”说完就昏睡过去。如歌知道他今天累坏了，也不再扰他，只是默默揉着。过了好一会儿，如歌的眼皮开始打架，只好停下，在银雪泛白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脱了外衣钻进他的怀里，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