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若有鸿鹄

“南姑娘的字越来越好了。”

周子衿拿过南黎月的字帖赞叹。

都说字如其人，南黎月的字很好，虽然写汉字时还有些歪斜，但是笔锋却十分凌厉，一撇一捺是收敛中难掩的锋芒，每次在收尾的位置南黎月也总是忍不住往上勾上一点，不像是一般女子书写的端正秀气，她的字端庄却透露着不羁，倒有几分魏晋风骨的味道。

“先生说笑了。”

南黎月正在教乌雅写字，这几天她总是带着乌雅一起来学习，南黎月为了让乌雅认字总是把南疆的苗字写在一边然后在旁边写上汉字。

她把乌雅带来的时候告诉周子衿，这是自己的表妹也不会说汉语所以也来学习，还顺便给乌雅交了份学费。

周子衿起初不肯收，南黎月说她和乌雅练字要字，这是纸墨钱，总不能总白用先生的东西，周子衿才收下了。

周子衿今天搬出了一方棋桌，他问南黎月：“南姑娘可会下棋？”

下棋，南黎月自然是会的。尽管在南疆懂棋的人很少，但是南黎月恰好是会的那一个人。大梁，下棋是风雅之事，甚至在赌场之中，赌棋者也是令人尊敬的。

南黎月点点头和周子衿对弈起来。

她的棋术很好，一方面是爱好，一方面是她喜欢在棋盘厮杀的感觉，谋士多喜欢棋，以棋为局算无遗策。世间最厉害的谋士也不过是以天地为盘，众生为棋，一步算计着一步，才能将所有的一切把握在手中。

南黎月执黑棋，她的棋也有着自己明显的个人风格，狠辣而雷厉风行。不一会就把周子衿的白棋，围的死死的。

“南姑娘的棋艺很好。”

不过一个时辰，南黎月就已经赢下了棋局。

“过奖了。”，

南黎月回以微笑，并将棋盘重新整理两个人开始了第二局，南黎月漫不经心的想着最近村子的消息，小声问周子衿。

“周先生会去参加春试吗？”

周子衿是镇上唯一的举人，参加春闱是很正常的事情，据南黎月所知，大梁和南疆并不相同，南疆崇武，大梁尚文。大梁有句话，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人人尚文，能考取功名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嗯。”周子衿点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三月后，我便要出发去京城了，只是不知道此次会不会考中罢了。”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南黎月浅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周子衿的学识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为官却不止是要学识这么简单。

南黎月于是说：“我问先生几个问题，先生要如实回答我。”

看南黎月认真的脸庞，周子衿点了点头。

南黎月问：“先生，如何看待国，看待君，还有民？”

周子衿思索了一会回答：“古语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是国之主，民是国之本，若无君，国不安，若无民则无君。君者若残暴，民不聊生，则国亡矣。”

南黎月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这是典型的臣子的想法，却不一定会得到上位者的欣赏。

水至清则无鱼，他这样的人可以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却不会获得太大的权力。

南黎月执着黑棋落下，语气淡淡：“天下为局，万物为子，这便是君手中之国，是天下。黎民众生，于君主而言，只不过是棋罢了。”

她是上位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些上位者的心思，高高在上，视其他一切为蝼蚁。

看见周子衿露出反对的神色，南黎月继续说：“我在问先生一个问题，一个两袖清风却只能带着他的百姓吃苦的清官，和一个虽然贪污受贿，却可以让他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的贪官，百姓会更喜欢哪一个？”

周子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自然……是后面一位。”

周子衿明白南黎月的意思，她是在提点他。两袖清风虽好，可如果这样无法让跟着自己的百姓享福，那又有什么用。

能造福百姓的才是好官，而不是纠结在是否要守着一身的文人风骨。

南黎月淡笑的放下了最后一枚黑子，此局又是她胜。

“先生很好。”

南黎月浅笑着看着周子衿：“先生心中有鸿鹄大志，那边不该拘于古板。先生记着我的话，日后自己心有分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