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何所欲

“不可。”敖听心摇摇头，万万不可。

“是因为嫦娥仙子吗？”杨戬要问清楚她所有顾虑，排除万难。

敖听心眼睛看向别处，无奈苦笑摇头：“杨戬，我们不可以……嫦娥仙子倒在其次，你与寸心之间......也容不得我越举。”笑容里面，有过去放不下的凄凉，也有试图放弃与故作洒脱。

“西海三公主与杨戬，自从和离，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且西海三公主如今已经寻得良人，纵然是去问她，她也没有怪罪的理由。”杨戬当年与寸心成亲，不无与天庭赌气的原因，然而莽撞终究还是付出了代价。饶是千年婚姻痛苦折磨，杨戬也从未如此恨过当年的轻狂，若非当年行事，现在怎么会如此艰难？

敖听心后退两步，破罐子破摔，撩开袍子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痛苦地闭上眼，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寸心现在和北海堂哥情投意合，她知道寸心不会计较。可她自己，怎么能够放过自己。她敖听心，不该如此毫无廉耻。但她，不愿意承认是这个原因，不愿意自己如此不知廉耻，竟然喜欢上杨戬。

“真君，当真能放得下嫦娥仙子吗？”她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里，缥缈空灵。不愿意把话题停留在寸心身上，那太痛苦了。

他思索良久，方才给出了谨慎的答复。

“若是因为嫦娥，杨戬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八尺男儿，郑重承诺。听心说有舍有得，杨戬不会重演千年前的错误。嫦娥痴心只待后羿，他杨戬是再无希望。他早已想过，若有了听心陪伴，放弃嫦娥又有何不可。

敖听心恢复了些力气，声音清亮了些，目光看向殿外，看到九重天外的白云蓝天，看得很远很远。

“真君，我平日自诩是个大度宽和的龙，可在感情里，我大概是个吹毛求疵的女子。我没有经历过爱情，可我光是看凡间的话本，就常常怒不可遏。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此乃是我欣赏的智慧女子。看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我可怜她之余，也会觉得十分地解气。男女之间，痴情女子负心郎不少见，是我忍不得的。然而，我忍不得的，远不及此。对方有大事瞒着我去独自解决，我会生气；对方和其他女子亲近，我会生气；对方如刘备一般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也会生气。真君可能不明白，寸心是极端了些，可大抵她的要求，是所有女子共有的需求，只是别的女子不说出来吧，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听心想，或许不只女人如此。只是长久以来，女人习惯以男人为中心，男人的世界更大，这些女人对男人的要求，都变成了女人的习惯和自我认同。若这些事情照搬到女人身上，我不觉得多少男人能忍。所以说，真君和寸心曾经发生的悲剧，还要在我身上重演吗？我明知大概会有这样的悲剧，还要眼睁睁去造就这一切吗？”声音忍不住越来越大，字字珠玑。

说到内心深处，一时打不住，索性全部说干净，不再掩藏自己。

“倘若真君和西海三妹不曾有过那么一段，不曾爱慕我的好姐妹嫦娥。那我敖听心大可赌一把，如那痛斥负心郎的女子，赢了就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输了就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又如那卓文君一般，赢了就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输了就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可是，我们之间没有如果。你与西海三妹有着千年婚姻，三妹曾经因你伤痕累累，你千年望月，三界人尽皆知。若我真要和你结缘，四海会如何看我，三界会如何骂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敖听心算不上无私之神，可若是为了三界，为了四海，为了人间的百姓，为了支持你修改新天条，我敖听心都可以万死不辞，舍身殉道。可是，若只为了自己的欲念，为了一段前景黯淡的感情，背负三界的谩骂，背负良心的不安，死得真是轻如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