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之涣散（四）

池墨坐在外面，望着胭脂灵拉开珠帘走进的地方。待确定听不见任何声响，才悄悄的潜进了女子休息的内室。看着床上即使熟睡也眉头紧蹙，脸露不安的女子，池墨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难受。心里好似猫抓一般的好奇，他特想知道他的灵儿在与他分别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墨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拉出胭脂灵的手将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面。一个念诀，走进了胭脂灵的记忆。

他看见一个面容不清的白衣男子在为他的灵儿洗头，灵儿偏头瞧着他一脸的欢快；白衣男子握着灵儿的手在教她写字，练剑；他们一起吃饭，灵儿故意从他筷子夹走他欲夹的菜，在他面前炫耀几下，‘啊呜’一口吃到嘴里，白衣男子失声笑着嗔怪：“捣蛋鬼！”……池墨看着灵儿与那男子的一幕幕甜蜜，站在原地的他嫉妒的快要发狂，恨不得走上前把那男子推开，代替他与灵儿共有这些甜蜜。

池墨失落的垂下眸，却不知场景何时一换。那白衣男子站着对刚走进来的胭脂灵灵呵斥到：“谁准你碰我东西的！”胭脂灵站在原地抿唇不语，只是想着那个画中与自己长相一样的白衣女子，只觉有些东西似乎已被打破。“……你不说就算了，为师马上要离开了，也没时间与你计较这个。”

胭脂灵闻言，呆呆的抬起头，红色的双眸满含伤心的神色看着男子道：“师父去哪儿？带上灵儿吧！灵儿知错了…”

男子抱歉的看着灵儿：“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她也许并不希望看到你…”

“她？她是谁？”是那个在画中看到的与自己长相一样的白衣女子吗？

“她…是为师的执念！…”

执念？执念！过往的一幕幕突然在脑中重现，似乎一切都变得清晰，找到了答案。

“哈哈哈……”想起那幅画她仰头大笑起来，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

“…原来我的存在只因你对她的执念！…哈哈哈！……”笑着笑着，泪落了出来。

池墨站在不远处，听着这无比悲怆的笑声，心似乎被拉扯的一阵一阵的生疼。他只觉此刻与她心意相通，能感受出她所有的痛苦，难过，希望破灭的绝望……

“当初我以为老天待我是极好的。给了我艳冠六界的容貌和对我温柔体贴的师父…我以为我有了这全世界的美好，却原来都是假的！两千多年来的朝夕相对，温柔体贴，她的师父，她爱的人啊，不过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原来自己的生命，不过是她容貌的赝品、师父爱她的替代品、只因为她才有了一切的多余品！…她不过是为了给那个人占位才来这世上走一趟的…如今那个真品，那个女子找到了。所以一切都要结束了，师父也没必要在陪着自己了。自己也将什么都不是了吗？…”

不！不行！不可以这样！

胭脂灵停了下来，低下头冷冷的看着满脸歉意的白衣男子：“不许走！”

看见男子一脸为难，似乎又死了心一般，别过了脸去，沉声：“若你执意要去寻她，至少…”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伤感。“至少把心还我！”是啊，把心还我，魅是无心的，可我为了爱你，硬是逆天生了心，可你却…负了我！

男子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责怪道：“我知道你怪为师，可灵儿你也不小了，开什么玩笑呢！？魅，怎么可能有心呢！”

胭脂灵望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底那抹来不及藏下去的深深的嘲讽与不满。她便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可笑。垂下眸，不去看他，不去想他，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滑落。两千多年啊，自己真的可以洒脱吗？自己真的做不到啊！拽住他的衣角，冷声：“那你别想走！”

“胡闹！”男子气极，见女子真无放手之意，气愤中抽出了剑，对向了女子。胭脂灵楞楞的瞅着剑，面如死灰：“师父要杀了我吗？”面对那双满是绝望的双眸，男子别过脸：“放手！”

“不放！”干脆有力的两字落下，彻底激怒了气愤中男子，男子狠狠的将剑刺进了女子胸口。

“不！”不远处池墨大叫一声，表情极度痛苦。女子楞楞的抬头看着男子，唇角泛着一丝浅笑“师父，原来你真的会动手…毫不犹豫…”抬起头苍凉的大笑几声，泪再次顺颊而落。

“很好！”胭脂灵踉跄着倒退几步，眸中似乎结了一层寒冰，缓缓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剑剑扔在了地上。左手成爪状，向胸口挖去。在白衣男子不可置信的眼中和莫华极为伤痛的眼中，一颗红色的还在跳动的心被挖了出来。

“沐寻，你听着！…”胭脂灵手握着自己血淋淋的心，神色冷漠“一粒红尘一颗心，心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也算平了…从此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音落，胭脂灵握着心的左手紧握成拳，用力一捏，一滩血水顺着指缝流出，在两个极为痛苦的男子眼中，一滴一滴溅落在了地面。胭脂灵回转身，十分狼狈的离开。独留了一个待在原地怔愣出神的沐寻。

“灵儿…”池墨沙哑的开口，声音颤抖不已，好似也被挖走了心，整个人显得空洞无色。他看不下去了，他不该进入这段记忆的。他主动离开了她的记忆，呆呆的坐在了床沿边。

看着睡梦中也好似千万痛苦缠身的女子，属于男儿的滚烫泪水溅落了下来“对不起，如果当初我不不告而别，不离开你，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快乐…”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角偷偷的印上一吻，池墨起身悄悄退出了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