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持续的水声终于停下来了，一瞬间的安静衬得窗外的雨声更加刺耳。
厨房里文火还在煎着蛋，细微的“噼里啪啦”声夹着蛋香幽幽飘出来。秦究端着两杯热牛奶往客厅走，经过时在洗手间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水声消失了，灯也关了，门还没有开。
“亲爱的？”
秦究皱了皱眉，往门上贴了贴。
“你好了吗？”
洗手间内轻微的响动了一下，门锁“咔吧”被拧开，游惑从暗处挤进了充满鹅黄色灯光的客厅。
“亲爱的，你早上去了几次卫生间了？”
秦究迅速把手里的热牛奶搁在餐桌上，回身把厨房的火关掉。即使是暖黄色的灯光，游惑失血的唇色还是很刺眼。明显刚刚洗过脸，额前的黑发被浸湿，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晕开在浅灰羊毛衫的领口。又有一颗水珠要从下巴滴落，被游惑拿指尖轻轻抹掉。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秦究把人揽到沙发坐下，看着游惑紧蹙的眉心里跟着一阵阵发紧。从今早游惑起床，到现在去卫生间不下三次了。每次都没有抽水的声音，只是水龙头在“哗啦啦”放水。
客厅里食物的香味比洗手间浓郁的多。
游惑有点难耐地折了折上身，左手虚掩着胃部，右手修长的食指搁在鼻下，顺势抵住唇，呼吸声变得有些急躁。
“胃不舒服吗？”
秦究看游惑紧绷的身子，不敢碰他，只是搀着他的胳膊，右手贴在人背上。胃不舒服，喝热牛奶应该比较合适吧。秦究望了望桌上冒着热气的玻璃杯，侥幸想着还好早上选做了这一种配餐。
怀里的人好像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精致的喉结滚动两下，随后突然站起身。秦究扶着游惑的肩膀给人借着力，跟着游惑踉踉跄跄的步伐进了洗手间。
“……你出去……”
刚刚迈进洗手间，游惑右手在秦究腰间无力地推了一把，就忍不住似的附在洗手台上。秦究当然是不听的，游惑现在的状态也没法跟他较真。安抚般地揉着游惑的后背，秦究把堵在心口的一堆迫切关心的话语咽了下去。
游惑在慌张，他在怕自己担心，这一点秦究知道。
还没有什么动作，游惑身上的冷汗已经开始一阵阵地出了。薄薄的羊毛衫很快有些浸湿，勾勒着他精瘦但微微颤抖的后背。失了颜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一手在胸口轻轻锤着，不出十秒秒，就开始一阵阵的干呕。
已经吐了好几次了，还有什么可以吐的？游惑眼尾很快就染上了一抹绯红，生理眼泪也渐渐渗出来。但是愈演愈烈的恶心却把人死死压在洗手台上抬不起头。
反射般地干呕让游惑腰腹一次次发力，肌肉的酸痛也消磨得人逐渐露出疲态。一开始在胸口轻锤的手也改成了在胸腹间安抚，试图压下这种反胃的感觉。但很快，这只手又认命地从胸腹间离开，和另一只手一起撑在洗手池上。
秦究揪心地用双臂圈着游惑的腰，眼圈急得发红。
这种不适感旁人真的帮不上忙，反而多余的动作会加重难受的感觉。游惑被一阵一阵的干呕带着身体一下下前倾，漂亮俊俏的脸快要埋在水槽里。喉间是越来越压抑不住的呕吐声，但还是拼命不发出声音。秦究听着心里也跟着刺痛，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还站在边上，游惑才这么忍着。
“亲爱的没关系，别忍着，放松一点……”
秦究把担心到颤抖的声线小心翼翼地收好，换上了温柔平稳的语气。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身体紧了紧，呛咳着呕出一口酸水。可能是终于吐出来了点东西，让人窒息的反胃明显消退了些，紧绷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被秦究接了个满怀。
“好了好了……”秦究轻轻拍着游惑的背安抚着，抬手拍开水龙头冲掉水槽里的呕吐物。看游惑也不打算吐了，顺手接了水给人漱口。
终于又带人回到客厅沙发坐下。秦究小跑着关掉厨房的门，又打开窗户，室外夹杂着青草清新的雨水气息很快冲淡了房间里早餐的香味。
回到游惑身边坐下：“亲爱的是胃疼吗？”
游惑没搭话，整个人十分低落的样子。
“我们大考官总不能是怀了吧？”
秦究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逗他，被游惑有气无力的“滚”怼了回去。
游惑捏了捏眉心，仍然很不舒服的样子：“就是头疼。”
“头疼才吐了这么多次吗？”秦究搓热双手敷在游惑两侧太阳穴。“都怪我，昨天不该让你看考核资料看到那么晚，睡得太少了。”
游惑今天早上刚刚睁眼，先是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晕眩，晕得人眼前一阵阵黑雾，心脏擂鼓似的狂跳。秦究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好不容易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好像有根神经开始剧烈地抽动，瞬间疼得游惑一阵耳鸣。没想到这一疼就停不下来了，在床沿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游惑直奔洗手间吐了出来。
被秦究半扶半抱回卧室，游惑还是头疼地睁不开眼，那阵反胃感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惹得游惑掩着唇几乎说不出话。
“秦究……我……”
秦究看得出游惑的不适，把垃圾桶放到床边，抱着游惑靠在枕头上，在人太阳穴上轻轻打圈。
“亲爱的，咱们尽量不吐了好不好？实在忍不住就吐这里我来收拾。”
在太阳穴揉了一会儿，秦究又转战游惑发顶的穴位，随后在肩颈处按揉着。来来回回好几次，秦究感觉手臂都有些僵硬。低头看看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的人，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是听着呼吸平缓了不少。
秦究放轻了动作，感觉游惑慢慢睡过去才收了手。眼底的心疼终于密密麻麻流露出来，俯身在游惑额前细软的碎发上亲了一下，又揉了揉毛茸茸的后脑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大考官柔软乖顺脆弱的一面。恋恋不舍守了一会儿，秦究起身去熬粥。
等游惑再次转醒，因为反复呕吐的嗓子先叫嚣起来，艰难地闷咳两声，嘴唇好像碰到什么东西。秦究捧着一杯温水，拿吸管凑到游惑嘴边。
“亲爱的，喝一点润润。”
咽下去两口，胃里没有什么排斥感，只是空了太久有点闷痛。游惑忍不住用手在上腹按了按。
秦究心领神会地扶游惑坐起来，手边是热气腾腾的红豆薏米牛奶粥。
“亲爱的现在能吃一点吗？”
舀一勺吹了吹，递到游惑嘴边。
游惑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两下，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乖乖把勺子里的粥吃了下去。清甜醇香的味道和温暖轻抚着胃壁，一点点把不安分的疼痛安抚下去。
游惑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只有猫才有的表情和动作。
这一切秦究尽收眼底，游惑身体的好转和现在乖顺的模样让秦究笑弯了眼睛。
“快一点，别笑了。”游惑耳尖红红的，有点恼羞成怒地看着秦究，“过会儿还要看学员考核档案。”
“我的大考官，让小弟我来看吧，我太心疼了。”故作轻松轻描淡写般玩笑一样的话，苍白得有些可笑。
游惑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马上快要藏不住的心疼委屈，坐起来轻轻勾住了秦究的脖子，几乎同时，腰上就被手臂圈上。
“好了没事了，我会注意的。”
半晌，肩上传来一声“好”，秦究留恋地放开游惑，温和地笑着把粥喂过去。
“我和大考官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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