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下雪了。”
秦究早已厌倦面前那一片混乱的争吵局面。没日没夜地吵，可还是没能给出一致的答复，也不知道系统到底是怎么挑出这样一群和老妈子一样能说会道的人来当的考官。
在他对面，考官A也只是淡淡地盯着面前的档/案一言不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浅色的眸子里还透露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吵够了没？”A敲敲面前的桌子，“已经两个小时零三十六分钟了。永动机都没这么能造。”
监考官：……
他们一齐看向了秦究。
秦究在目光里挑了眉，双手一摊：“我没意见。”
这回倒是A轻点桌面的手凝滞了片刻，方才抬起眼眸直视他：“难得。”
确实难得。秦究微微一笑：“毕竟我们主考官说一不二，我能有什么意见呢？”
监考官们这才反应过来，还是那原汁原味的对呛，只不过中间绕了些弯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人独特的爱好。
“既然争不出什么，那就散会。”A起了身，将放在一旁的白色手套缓缓套在自己的手上，“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秦究知道到A是在对自己说的。
秦究看到那只指骨分明的手一点点没入白手套的棉质布料内，即便是被遮住了也还是好看得紧，让人无法忽视。
“请主考官放心。不会劳您费心。”秦究抬头，眼神中尽是戏谑，“乖得很。”
考官A被派去别的考场监考，他也没了兴趣再找些别的什么麻烦，在住处呆了很久，直到下属催了数次才慢悠悠地回到双子楼。
楼外苍茫一片皆是雪白，纷扰的雪花在天地间投下暗影，却还是刺眼。地面覆上一层银色，人行处，露/出排排深黑的痕迹，又在皑皑白雪下重新回到最初。
他推门而入。空旷的会/议室内兀自立着一道修/长人影。推门的沙沙响惊扰了出神的人，他蓦地回头，入眼便是那张冷淡又苍白的脸。
秦究嗅到一股血/腥因子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这股铁锈味显得愈发突出。
他在考场不是没有闻到过比这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可这气味从对面传来时，他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人是A吧。
“你受伤了？”秦究下意识的出声问道。
游惑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手臂，盯着秦究还搭在门上的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A没有直视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
秦究有些烦躁：“怎么搞的？”
“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A移开目光，淡淡回道。
“你，要是死在这儿，我也没法交代。”秦究从书架后拉出一小只医药箱扔给他，“毕竟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在旁人看来，我为报复而趁你状态不好的时候把你干掉了也无可厚非。”
关系不好。秦究笑了笑。
是啊，一点都不好，差爆了。
“你哪儿来的医药箱？”
在游惑的认知里，秦究从不是一个会给自己准备这种东西的人。即便是伤的实在难看，也只会用别的什么遮住，眼不见心为净，买一卷纱布已是最大的让步，更别提准备如此齐全的医药箱了。
“为了防止开/会的时候和某人打起来伤及无辜。”秦究看着A微抿的唇角，语锋一转，“好吧，是处罚的时候嫌分剩得太多才买的。之前随手塞在了这儿，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秦究瞥见那只白手套渗透出的血迹。在一片灰蒙之中，这抹艳色尤为刺眼。
他见A拢了衣袖，堪堪遮住那抹血色。他起身回道：“多谢。”
“会买一个新的还你。”A在出门前似是想起了什么般扭头补充道。
秦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在自己对于过往所剩不多的记忆里还留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当时似乎很黑，可身前那人的轮廓却是很清晰，并不是很愉快，他只觉胸口有些闷，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在无端作祟。
“主考官，下雪了。”不知怎的，身后的秦究竟对他说出这句话。
只是这次他没有顿住。
……
游惑看着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考官A，根据粗略统计，你处于目前的状态已经有3个小时09分。】
“嗯。”
【过多的杂念会影响你的正常判断，我认为这点不需要再提醒。】
游惑没有回应。手上的绷带已有暗沉的血块，屋内阴暗一片，没有半分人气。一旁的水壶咕嘟作响，终在一声提示音响起后变为沉寂。
游惑取了玻璃杯，蒸腾的热气瞬间使杯壁蒙上一层白雾，在清水倒入后融为它的一部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端着杯子走到阳台。这样的雪景他每年都能看见。苍白色飘飘扬扬地/下落，却只是壮观，不带着半分这世间本应有的温度。
游惑忽然想起他从前见到秦究的模样。
他眸内星火荧荧，藏匿所有山高水远，以及这世间所有的温柔缱绻。
他迎着暴雪而来，比自己见过的一切更为明朗。
他是那炽/热的，是光/明中的灿烂，是死生间的救赎。
“秦究，雪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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