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回报的善意

赵宝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一个偏僻的牛肉汤店，正值饭点，这家门面不大环境一般的小店却坐无缺席。

　　“何老板，这里！”

　　即使周围人声嘈杂，赵宝那洪亮浑厚的声音也是十分突出，让何柏郎一下就看见最里面的赵宝。

　　何柏郎略显艰难的走到了最里面，才坐下赵宝就热心推荐：“何老板，尝尝这家的牛肉汤，配上这拌面简直一绝，这可是我从小吃到大的良心老店。”

　　何柏郎也不客气，自然的拿起筷子拌起了面：“没想到啊，老赵你都是开了几家超市的大老板了，吃饭的地方还那么朴实。”

　　“害，何老板这是在取笑我吗，我哪能跟您比，您弄的那个什么网上算命，扬城多少达官贵人想天价算都没机会。”赵宝憨厚笑道。

　　何柏郎插起面，吃了一口，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比起富阳早茶那种格式化的好吃，这家的面味道会更重，但不腻，非常具有烟火气。

　　“随便弄着玩，岁堂村那件事之后就想过的轻松点，能养活我那小店就行，说起来我没特地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特地帮忙在小店设置结界，小弟不知道要被烦成什么样子。”

　　一听何柏郎道谢，赵宝立马打断：“跟我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像我们这种管阴阳事的，本来就容易被盯上，像以前还有司马金孙何四大家族庇护，现在只能靠同行之间互相扶持了，再说这方面我有经验，家里有个唠叨大神天天念，都成肌肉记忆了。”

　　“唠叨大神？嫂子吗。”何柏郎笑着打趣。

　　“不是，是…唉，这边！”

　　何柏郎顺着赵宝招手的方向看去，小店的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驼色大衣的高挑男子。

　　牛肉汤袅绕的热气看不清男子的脸，随着男子慢慢的靠近，一张俊朗的脸庞显露了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跟人约谈的时候要找个开阔僻静的地方，挤到这算怎么回事？”

　　男子相貌堂堂，剑眉星眼，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增添了一股书生气，此时微皱着眉头看向赵宝。

　　“何老板自己人，搞那些干嘛，大冬天的就得喝点牛肉汤暖暖身子。”赵宝满不在乎的说道。

男子眼神一转，看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柏郎感觉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敌意，微微对着自己点了一下头。

　　桌子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喝着汤的赵宝被呛的咳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向男子：“你踢我干嘛，喝着汤呢！”

　　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眼神像何柏郎的方向示意，赵宝这才恍然大悟：“瞧我，都还没介绍呢，这是舍弟，大名赵茂军，小名刚子，何老板叫他小名就行，刚子，这位是...”

　　“何老板谁不认识，现在扬城贵圈里最火的就是何老板的名字了，我何德何能让他叫我小名，还是称呼我赵先生好了。”

　　赵茂君打断了赵宝的介绍，语气里满是对何柏郎的敌意，惹得赵宝嗔怪道：“怎么说话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何老板是自己人了吗！”

　　“那是你，不是我，我可不敢跟这种定时炸弹称兄道弟。”赵茂军强硬的回道。

　　“何老板，我知道你想要关于三年前火锅杀人案附在凶手身上那个邪灵的消息，这件事整个扬城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更有用的信息，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务必以后不要再和我哥来往了！”

　　噼里啪啦一通话，纵使是何柏郎，也是愣了神，扬起了标志性的笑容，开口道：“我这好像是和赵先生第一次见面吧，感觉您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哥在家一直跟我夸何老板是如何聪明过人，你现在这样是在装傻，还是说我哥高看你了。”

　　何柏郎哑然，没想到赵茂军看着文质彬彬，说起话来强势的不行，何柏郎心里估摸着，这气势不是做警察就是当律师。

　　“何某愚钝，赵先生直说吧。”

　　面对赵茂军这样的，与其虚与委蛇，不如正面出击。

　　“呵，何老板，扬城这块土地上会驱鬼的屈指可数，岁堂村那个案子后，多少人盯着你，再加上后来你还弄了什么网站看字算命，要不是我哥求我，你早就被不知道哪个权贵圈禁起来了！”

　　“赵茂军！这么多人呢，你疯了！”

　　赵宝厉声打断，随后紧张的四处张望，看见四处并没有因为这边的声音所吸引，立马懂了什么，语气开始放柔：“刚子，何老板初来乍到，也不懂的规矩，都是同行，帮帮他也没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应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不是你在后面一声不吭的帮他擦屁股，等到哪一天你盖不住他的锋芒，你就要跟他一起遭罪！”

　　赵茂军激动的眼眶发红，赵宝是他唯一的亲人，绝对不可以步入父母的后尘，什么江湖道义，互帮互助都是狗屁，他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

　　突然的信息冲击让何柏郎久久回不过神，他没有想到，岁堂村的案子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危机，还有赵宝会不计回报的为他做这么多。

　　接下来的谈话，何柏郎全程精神恍惚，直到赵茂军站起身来，他才回过了神。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何老板，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麻烦你以后离我哥远点！”

赵茂军说完立马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桌冷掉的牛肉汤和沉默的两人。

　　最后还是赵宝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开了口：“刚子就是那性子，你别太在意，汤都凉了，我让老板帮忙热一下。”

　　“赵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确太麻烦老赵你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我先走了。”

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何柏郎第一次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这不求回报的善意让他无法自处，自己把赵宝只是很片面的定义为能够帮到自己的人。

　　心里涌起的羞愧，让他的脸通红，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一阵的胀痛，果然还是不行吗，从小生活在深山中的自己，即使再努力也融入不了外面的世界，他摸不透人心，分不清局势，能力也弱小到不行。

　　鬼清洁的办公室内，何柏郎不计形象的团缩在角落，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褪去刚接触深山之外世界的兴奋和激动，现在的他无措又孤独，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憋的他眼眶发红。

　　“娘，何老头，我好想你们。”

微弱的声音很快就飘散在空荡的房间里，留下的只有角落里微微颤抖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