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

　　锦觅开始整日的昏睡，开始嗜糖，只要她醒着，她什么都不吃，只吃糖。

　　就算是我强行塞她嘴里，她也会混着血一同吐出来。

　　她好像身体坏掉了一般，除了冰糖，什么都进不去。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狐狸仙又骗了我，情这样东西，分明沾染不得。

　　你看，锦觅因为情，已经被痛苦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她开始作画，画各种画，其实锦觅并不擅长作画，她画的花，草，树都不如何，偏偏画的人极好，浅浅的几笔，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谁，

　　每一张，都是她思念的过去，每一张，都是她痛到极点后的救赎。

　　她总是说，等她画光了这世上所以的纸，丝断了，情思也该断了。

　　初时，我不晓得什么是情，如今，我晓得了情是痛苦的，却又不晓得，要如何做，才能毁了这情。

　　我只怕，情毁了，锦觅也跟着一同毁了。

　　我替她打听了许久，终于得知，老君那里有九转金丹，只要有一魂一魄，或者是一个完整的肉身，都能救活。

　　这话宛若救命的稻草，晓得这件事后，锦觅虽没好上多少，却好歹能吃下东西了，也不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

　　只是她总忘了吃，也不晓得该吃多少，这些身体的本能，好似一下子被她遗忘掉了般。

　　火焰山老君丹炉外，我拿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听邝露念叨：“花神仙上，您体质阴寒，此处燥火旺盛，还是带水神仙上回去吧！若是陛下晓得了，又得担心了。”

　　我拍了拍怀里靠着的锦觅，对邝露道：“这里暖和，我和锦觅待一会儿就走。”

　　“暖和？”

　　她的声音猛地提高，仿佛不敢相信般。

　　“是了，这里很暖和。”我安抚了一下怀里的锦觅，道，“你若是无事，去喂喂魇兽也可，不用跟着我们。”

　　“仙上……这里可是老君的炼丹炉外，您居然说暖和？还有那魇兽，它只食梦的，我哪里去寻梦给它吃？”

　　“都可以都可以。”我随意点点头，说，“你本体为露珠，还是离这里远些，莫伤了本源。”

　　随意找了个理由把邝露打发了，我深觉后悔，从前若是晓得她这么能念叨，就不跟润玉仙说留下她了。

　　锦觅动了动，道：“安宁，你说的九转金丹，是真的有吗？”

　　“安心安心，老君那里肯定是有的。”我给她擦擦汗，问，“热吗？”

　　“不热。”锦觅摇头。

　　我仔细打量了她好久，才晓得，她的病好像又严重了，先前忘了吃，如今，她似乎连冷热都感觉不到了。

　　只希望，救活了旭凤后，她的病能好。

　　老君开了炉后，我们左绕右拐，才进了兜率宫正厅。

　　老君见了我二人，拱手行了一礼：“二位仙上有礼了。”

　　又遣了童子热茶后，捻着自己烧焦了一块的胡子问：“不晓得二位仙上登门有何见解？”

　　“素闻老君之丹有奇效，尤其是那三颗九转金丹，可回仙魂延神命，不晓得，我二人能否讨一颗？”

　　这话说出后，我二人等着老君面上不同表情变幻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才缓慢道：“那金丹并没有如此奇效，需得一魂一魄在或是肉身完好。”

　　“若是二位仙上讨要金丹是为先水神，恐怕……”

　　“不是为爹爹。”我摇头。

　　“这……”老君握了握杯盏，又复而松开，最终踟躇了许久，才道，“这丹药费了老夫六甲子才炼制而成，且容老夫慎思审度一日，不若，二位仙上明日再来吧！”

　　“也好。”

　　总归不是无用功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