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

次年三月，我诞下一子，哥高兴得够呛，还不满一周就张罗孩子的满月酒。

二爷和阿四猫在小屋里捣鼓了半天，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愣是没让我听去一个字，等第三个月我才知道，原来他俩打算在红府门前贴一张告示，不单独发请帖，看到了想来的就尽管来，都欢迎。

一来冲冲喜，二来也能给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搭把手，给孩子积点德。

那时候阶级差距很大，往往是上层人餐餐大鱼大肉，下降一级都面临吃不上饭的威胁。我抿唇笑，点头，心里暗暗称赞这个法子妙。

满月酒——

二爷特意布置下一个大厅来招待客人，果不其然，来的人格外多。除了九门中人捎带的关系，还有好多平民百姓。

据我所知，九门上三门都是些英名美名，孩子满月酒能来这么多人大部分还是因为哥名声在外，但这么宏大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许惊诧。

我本就体质羸弱，产下一子后更是虚弱，我扶着墙根二爷扶着我，好不容易站稳。

换上稍大些的敬酒服，没忍心踩上高跟鞋，寻思要是走着走着摔了一跤可如何是好？战战兢兢撩开帐子，迈步出去，走了不到十步就有人上来敬酒，让我着实不适应。

还好哥体贴，总是站在我身前挡酒，否则我今儿非醉了不可。

在每桌轮流敬酒，走了三桌，哥不顾我的劝阻硬是给我把酒换成茶，搞得我一阵苦笑，心里却是暖的。

敬完酒，我四下寻找阿四，余光瞟见他像个门卫一样直挺挺站在大门前，昂首挺胸，深棕色的马褂和周围红色喜庆的布景相互映衬，意外显得协调。

我进屋重新穿上那件绿色旗袍， 这衣服穿惯了，把自己也穿娇了，换洗衣服的时候总是不适应，从怀孕到现在，好长时间没穿了，现在换上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我走上前，拍拍阿四肩：“阿四，在这儿做什么？”

“师娘，屋里头热闹的很，我是真不习惯。”

“啊……”

我沉吟半晌，做出一个还算中肯的决定：“等下我们一起偷溜回红府？”

听了我的提议，阿四双眼一亮，随机暗淡下去

“不行师娘，今天是小宝的满月酒，您可不能缺席，我都不回去”

我一愣，没想到阿四这么……

真好。

微笑间忽听屋内传来一阵杯碗破碎声，我和阿四同时紧张回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颤抖着手，满眼惊惧。显然，是老人家手滑弄碎了杯碗。

这杯碗极其华贵，平常人家，甚至是好一些的官宦家都用不起，如今让自己弄碎了一套，怎能不慌张？

阿四沉不住气，抬腿就想过去收拾，我看那老人家年纪不小了，看穿着生活质量也不会太好，还是别为难他了。我抬手拦住阿四，让他继续在门边呆着，独自走到那老人身边

“阿娘，不慌啊，这一套器具也不贵，没事儿的”

他睁大眼睛，含糊地回答：“真……真……真的？”

我微笑点头：“当然”

“继续吧”

老人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应是快乐无疑了。我笑着回应。

循声出来的哥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淡然一笑

“我听夫人的”

那老人家彻底松了口气，道着谢找一个角落坐下。

我和二爷对视一眼，笑笑，没打算再让老人家来更好的地方坐下，否则人家心里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