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

在门口偷听的我心里一阵好笑，好笑的是阿四态度的激烈，气急了却还是不敢用过激的语言发泄。说实话昨天晚上我没怪哥，只是……没有安全感。

抿了抿唇，本打算轻轻离开，可谁想原本紧闭的门忽然被拉开，力道大得把周围空气撕得呼呼作响。我就愣在那里，心里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忐忑和慌张。

在屋内椅子上端坐着的二爷看到我，一下子就站起来，自动忽略站在门口的阿四，过来握住我的手，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带了些许愧疚

“夫人，你……”

我笑着，打断了他的道歉：“我没事儿，放心吧哥”

阿四上前一步，狠狠看了二爷一眼，气冲冲地出去了。这回守门的特意离他远一点。

看着阿四充满愤懑的背影，我和二爷无奈地对视一眼。他说，为了补偿我，今天和我一起去曾经第一次见面的桥上，给我唱曲儿。我点头应了下来。

我挽着二爷，绿色的旗袍外，披了一件外搭，哥说戴上暖和，我也没推辞。

缓步走到桥前，忽而发现桥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仔细瞧瞧，那人身着褐色缎子马褂，腰间挎这一个鎏金袋子。待看清楚，不由得轻笑一声，给二爷递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轻轻松开我，向一边悄声走过去，接近阿四。而我，从相反的方向。

没错，我们就是要，“包抄”。

阿四也不知道想什么呢，认真的很，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准备就绪，二爷冲我点点头，我缓缓伸出手，绕道阿四背后，猝不及防拍了一下。

阿四惊叫一声立马跳了起来，差点撞上伺机而动的二爷。其实我那一拍并没有让阿四太惊讶，主要是自己正在偷懒，迎面撞上师父的感觉不要太刺激。

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阿四扭头，才发现蹲在地上的师娘，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知所措看着我和二爷。

笑了一会儿，我直起身子：“吓找你了吧，别害怕，逗你的。”

二爷走到我旁边，眼里噙满笑意。“走啊，回家，在这里呆着像什么话”

听了师傅的训斥，阿四低下头“哦”了一声，也没多管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灰溜溜沿小路走了。

“清静了”

“嗯”

二爷清清嗓子，我像那一次一样坐在桥面上，双腿悬空，摆来摆去，不时踢到水花，惊起一滩鸥鹭。

二爷婉转的戏腔伴着水面荡漾的涟漪一起，在这方天地下晕染，渗透在丝丝清凉的空气里，不疾不徐，缓步有声，舒缓有序。

生命，是一树花开，你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花败。起码，含苞待放时，充满希冀。

记得父亲曾告诉过我，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是可以看到“彩排”的，所以我们这一辈子，一辈子，一定有什么值得的事情会发生。

我静静地看着二爷，舞袖翩跹，像一只翻飞的蝴蝶惊艳了那段时光。手托腮，歪着头，调皮地扬起一串水花，正好落在二爷衣衫上。

二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弄明白后，笑了笑，在我身边坐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随之放松了警惕。

正在自己昏昏欲睡时，一抹清凉溅起，打湿了我的外搭，蹭上去还蛮凉快的。抬起头，看二爷有些得意地看着我，心里一动，用竹篮打了满满一篮子水，慢慢地逼近……

那个下午，艳阳高照，我和二爷玩得不亦乐乎。当时只觉有趣，现在想想，堂堂九门二爷，历经风霜雨雪，却愿陪我一起做如此小孩子气的游戏……眼眶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