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为什么非要我去讨好花月？他们家不也是做生意的？能比我们高贵到哪儿去？而且她们家素来不嫁女儿，只让入赘的，我可不想做这种丢人的事儿……”
“哪儿丢人了？咱天天跟油荤打交道的哪能跟人卖胭脂的比？去买胭脂的都是大户人家，你看她们家的那些女婿，哪个不是过着好日子人模人样的？你还不乐意了？”
“我就喜欢咱家那肉铺，不说其他的，我一闻见脂粉味儿就难受！”
“那你问问你妈，你看她答不答应让你一辈子当个屠夫？”
“干嘛提我妈？我妈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有用吗……”
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坟前争执起来，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这事情真相。
“看来你眼光还是准啊……”我悄悄对贺良说，贺良皱紧了眉头，好像自己家女孩子被骗了一样恼怒。
“要不要去告诉花月？不过我和她素昧平生，她可能不会相信我。”
“去吧，花月这小姑娘我知道，是个机灵的。”
“那你呢？”我见他一直盯着那对父子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我再等一会儿，你先走吧。”
“行吧。”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还没下山就听见他们的惊呼，原来是坟前点的香烛烧到了旁边的野草，火势差点吞没父子二人，看着他们一脸严肃地跑下山，我心想这贺良倒是个有能耐的。
“这下可怎么办呢？被你这么一吓，你的愿望可是完不成了。”
我独自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身后的贺良慢慢跟上来，听见我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道：“如果要为我一个将死的魂魄牺牲一个姑娘的婚姻，我倒不如现在就魂飞魄散好了。”
“你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人，如果你当年能平安回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我衷心地为他的遭遇感到遗憾，但他却悠悠地接着说道：“袁易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如果没有他的帮衬，自愿入赘花家，花乐一个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会活得很艰难，我不后悔救了他。”
男人平静地望向远方，眼底却空无一物。
“呃……，所以，你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回来后娶了你的未婚妻？”
我犹豫着问道。
“是的，但这么多年看下来，他确实做得很好。”
“那你呢？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
我轻哼一声，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在说谎，也许你这些年一直用这套说辞来麻痹自己，我问你，如果你真的不后悔，为什么这五十年来都不肯入轮回？你说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那你就该安心地离去了啊？为什么等到快要魂飞魄散，还记着自己欠她的一场婚礼？”
一片沉默，男人思索良久，长叹一声，“我……我也不知道，后悔吗？当山体坍塌，石块凌空砸下来的时候，我只是本能地将他往外推，他身上有重要的地图和情报，那一瞬间我来不及想太多，直到眼前一片黑暗，我在痛苦中逐渐失去意识，那时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她，还在等着我的花乐，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呢？后来我迷迷糊糊回到了这里，她听闻我的死讯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是袁易照顾着她，当她缠绵病榻声声念着我的名字时，我就在旁边站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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