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难道没有察觉到怪异?那碗“药”我一个刚来这儿的人都觉得不对劲啊!
我亲眼看着两个小孩儿把那一整碗药喂进形如枯槁的奶奶口中,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什么药能把人变成那种模样?我寻到他们家里的大缸,揭开盖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缸他们口中的药。
看起来澄澈的乳白色液体散发着腥味儿,上面飘着些白沫,我有点恶心,正准备盖上盖子,突然听到身后有些许动静,一回头,那隔断的帘子里伸出一只已经完全变成树干的,只依稀看得出是一个人的肢体的手臂,接着地板咚咚两声,奶奶走了出来。
令我惊讶的是,距离她喝完药才过了一会儿,她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原来还能看出是个人,现在已经不能确定了,她黄白的头发也变成了细叶,耷拉在树皮上,面部被完全覆盖,只留下斑驳开裂的褐色树皮,所有皮肤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硬泛酸的树皮。
她完全没注意到我,迈着两截树桩缓缓往外走去,我赶紧跟上她,一路远远地看着她前进的方向,随便给师父留下寻我的痕迹,我怕师父找不到担心。
穿过村落农田的羊肠小道,一片蓬草遮天蔽日之处,无数脚印踩踏而成的宽敞道路出现在眼前,光线也逐渐变暗,我抬起头,天上看不见风和云,只有一片墨绿的树冠,密密麻麻的触须从中落下,阻碍了我的视线。
我抓住一根触须仔细瞧了瞧,那触须像是有生命一般,被我拽下来之后轻微得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我看向奶奶消失的地方,那是这片树冠的主干,十分庞大地矗立在那里,周边围着数不清的同样的树,直挺挺地立着,通过缠绕在一起的足有手腕粗的触须和主干连接在一起,像一个井然有序的王国。
我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没走几步,穿过重重树影,奶奶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只不过她已经没有了生命。
她成了这万千丛树其中一员,就在我停顿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棵树,一棵长得像人的树,手臂融进身体,双腿黏在一起,主干上的触须融入她的身体,脚下的土地被挤开,她作为一棵树安身于此。
我惊讶地站在她身边,小心地触碰到她的身体,即使不划开那层韧皮,我也可以肯定里面已经全是木质和纤维了。
意识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变成了树之后,我看着身边密密麻麻的树林,内心升起一股恶寒。
有的已经长到很高,有的才刚刚到我的膝盖,但无论那一棵,身上都连着触须,和主干联系在一起,像个诡异的祭祀仪式。
“是新朋友来了吗?”
一个古老沉重的声音透过重重树木传来,满林子的树叶和触须都在飘动。
我警惕地转过身,却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
“你是谁?”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声音笑起来,回声一阵阵地灌进我的耳朵,我没好气地回呛道:“我管你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这里的神。”那声音又说。
“哦。”我一边敷衍着,一边寻找离开的道路,好像就在一瞬间,那些的树木的位置就不一样了,我靠着奶奶变成的那棵树,她现在已经完全和其它树无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