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见迫圆满】七

佐藤里志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一只卡通小黑猫，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镜头，乖巧软萌。很难想象，这么可爱的头像后面是个眉目俊秀却身材健硕的肌肉猛男，能单手扛起个百来斤重的人不费吹灰之力。

臆想带来的愉悦是空前绝后的，但当它退去，现实只有硬邦邦的铁架床和无休止的训练为伴。

枕头底下压着的步摇夜深之时总会散发出冷冽清爽的幽香，迷迷蒙蒙，他每次都会梦见那日在北海道相遇时的场景，温香软玉，撞他满怀。

要憋疯了，阿漾。

佐藤里志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布满老茧的手掌缓缓伸进了被子里。

不够，远远不够，要和她共赴云雨才能解相思之苦。

暂时安抚了躁动的心后，佐藤里志开始回忆起过往，匪夷所思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关于童年和学生时代的任何事情，从有记忆开始就日夜生活在蜂警基地，突然有一天，别人问及他的年龄，森永幸帮他回答了27这个数字。

27，究竟是年龄，还是一个代号？

佐藤里志摸了摸耳后的机械按钮，他问过科研部的人这是什么东西，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破绽：“每一个蜂警成员都会在体内植入生物芯片，要是不小心在战争里死掉了，可以靠这个东西辨认尸体，给家人一个念想。”

家人？当时的佐藤里志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他自认为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于是不断追问别人口中的新鲜事物，却不知所谓的陌生，只是对他自己来说而已。

森永幸是唯一会耐心解答他的问题的人：“所谓家人，是早已习惯于自身生命的东西，不管是从小到大抚养你长大的，还是你成年之后碰见的爱人，花花草草，飞鸟走兽，都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那爱人？

“爱人……是能同时让你这儿——”森永幸屈指敲了敲脑袋，随后指了指他的那处：“还有这儿，牵肠挂肚的存在。”

很懵懂，当时的佐藤里志完全不能理解，明亮的瞳仁升起几串绿色代码。新出厂的人工生命体还需改进，森永幸这样想，地球的科研技术，还远不足研发出和人类完全一样的机械生物，在大脑思维方面，尚且欠缺。

很幸运，他没有被销毁，作为蜂警基地的第一代类人机械人工生命体活了下来，但他永远不会被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从出厂到现在，已经和人类不无差别。

他会哭，会笑，会怕疼，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夜不能寐，陷入情绪泥潭之后，也会试图自我开解。

现在的27号，就是活生生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