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飞雪送冬】九

我没有回去酒吧，而是连夜打车离开东京，清晨买了第一班机票去了北海道的沿海城市枝幸，一千公里两个小时的航线，落地时也不过才上午十点，人生地不熟，我只能先走进一家小餐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份招牌寿司，一份火鸡面。”点了想要吃的东西后，我转头看向窗外，细雪如柳絮飘满了大街小巷，屋檐已接了厚厚一层冬天。

有纯红腰封的和服女人踩着木屐撑伞款款而过，一枝樱花栩栩如生至伞沿开到尖端，路过餐馆时，我与她对视了一眼。

那是怎样的韵味呢，在俗世的风花雪月里，她面如雪之白皙，身比娇花蕴一抹唇红鲜明，可眸子却温润似月稍藏一丝清冷，碎步轻巧乘了冬风凉意，葱指轻转油纸伞抖落樱花积雪，只一眼就叫我怔愣。

她是落了白雪的樱花，轻轻摇曳，如诗如画。

耳边响起菜盘叩桌的清脆响声，打工小妹自然也看见了那女人，当即语气羡慕不已：“她可是枝幸有名的艺伎，去年在花魁大赛里一舞扬名，都是十七岁，怎么我就没这命呢，天天都要为了赚学费在这里打工。”

我没吱声，假装没看见她一米五的身高和一百二的体重，在客人和餐桌之间艰难穿梭，油烟和催促磨去了少女的美丽，世间是残酷的，给人以梦之遨游，却将肉体扎根进泥潭。

衣衫单薄的老人独自在角落吃饭，母亲带着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一边哄一边抽空吃面，一坨冰凉的糊糊也吃完了，孩子趁着结账想要冲到马路对面的玩具店，让疾驰而来的商务车撞飞了。

不光是我一惊，所有人都吓到了，母亲后知后觉尖叫着孩子的名字冲了出去，皮革翻卷的提包掉在地上，围观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车上下来两个黑风衣保镖，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安抚孩子母亲先送医，一道好听的女声不轻不重压下所有嘈杂。

“脖子都断了，救不活了。”

是那个和服女人，手提菜篮撑着纸伞面露怜悯，母亲如遭晴天霹雳抱着另一个孩子嚎啕大哭，警察很快到了现场。我嚼着寿司食不知味，那女人直往餐馆进来，优雅收了纸伞，来到我桌旁低低泛笑：“可以一起么?我也饿了。”

远观勾魂，近望摄魄。

我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内裤都要为这女人卖掉。

“请坐。”我浅浅应允，和她互相打量，满脑子只有一个绝字。

“我叫小池深鸢。”

“我叫…迫水漾子。”

小池的嘴角绽开酒窝：“漾子。”

我有样学样：“小鸢。”

“要不要和我回置屋，我喜欢你的脸，和我一样引人沦陷。”

好一个双管齐下，我臊着脸吸溜火鸡面，想象自己穿着和服人模狗样脚一崴木屐都飞出去了的场景，丢死人了。

小池不慌不忙，似乎已经拿捏住了我：“走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