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第二十八章

兴许是梦魇对埃里克太过凶狠，致使他在见到伊赛德斯的时候，乱如麻的思绪主动抛弃了所有敌啊友啊的现实。

帕拉尼废弃多年的宫殿在结界里显现之际，埃里克的意识更加向遥远过去的梦境靠拢了。如若不是伊赛德斯会扼住他伸向眼前人脸颊的手腕，埃里克险些就要以为又一场噩梦就要开始了。

“埃里克，你发什么神经？”

伊赛德斯用力甩开埃里克不安分的手，尽管他也在同样的晚上，同样的时刻里，和埃里克做过完全一致的梦境。

“不…伊赛德斯，我只是有点害怕。”他受到的影响太深。“就算我们会是敌人，我也不想永远离开你。”

“…不会的。”

伊赛德斯恍然意识到埃里克被困在那夜的梦中了。

“怎么不会？”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手了拉贝尔钥匙的遗灵云空缓步至伊赛德斯身旁，轻咳两声，像是在提醒他似的说：

“预言就是预言，预言之子呢就是预言之子；预言之子不会变，预言就不会变。早点认清现实对于恢复心理健康有很好的疗效哦。”

“我迟早还会因为任务前往花千屿，什么预言都阻拦不了我。”

“哎呀，不信？不信的话，就拭目以待吧。”

遗灵云空轻拍两下伊赛德斯的肩膀，貌似对他不信邪的决心很有感触。

埃里克静静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忽然感觉有暖流正从心脏向四肢流动。

至少，他能确定伊赛德斯也想见自己不是么？

待遗灵云空为找到合适的位置创建法阵而走开，埃里克仰视着伊赛德斯的双眼盈满了希冀的情绪，炽热得不可思议，差点就要把伊赛德斯烧穿。

“别这样看着我。”

伊赛德斯下意识举起手臂遮挡埃里克的视线，他明知这是无用功。

甚至还可能在躲避对方视线的无意间，与他四目相视。

“伊赛德斯，要是现在的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就好了。”

“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我赞同。”

遗灵云空颇为煞风景的从埃里克和伊赛德斯之间冒出头，硬生生拉开了他们逐渐靠近的距离。

“现在哪是给你们叙旧的时间，一个两个的，不都想拯救帕拉尼大陆吗？”

“那也不能用伤害他人的方法来拯救帕拉尼！”

“别激动嘛。”遗灵云空隔空拍了两下埃里克的头。

“我就是借用下拉贝尔的钥匙，本意呢，是没有想伤害任何人的。如果最开始小花仙们相信我，就不会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到了事后谈，遗灵云空又是耸肩又是摆出无奈的表情，仿佛他才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唉，我好歹还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吧？嗯？”遗灵云空凑到伊赛德斯面前，后者默默扭了头不去看他。“都不愿意和我好好说话？那好吧，直接开始仪式！”

遗灵云空难得有受伤后随即出现的好心情，结果谁都不搭理他。在如此无奈的情况下，遗灵云空只好选择用推进剧情来表达愤怒。

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都已置身于巨大的法阵中。

遗灵云空站在法阵外，用仅剩的手臂朝法阵中央扔出蕴含引导力量的钥匙，并快速吟唱咒语。

要不是芙拉美的武器特殊，造成的伤口只能等待时间修复愈合，否则他也不会狼狈地单手操作了。

在咒语吟唱环节结束后，法阵散发出的银白光辉从下至上照在他们身上。

紧接着，遗灵云空扔出一光一暗两个能量球到钥匙旁边，作为引物激发钥匙间的共鸣。

实际上，这两个能量球就是用大陆精灵练出的光明核心与黑暗核心。

但凡埃里克知晓了事实，他就不会镇定自若地抬头仰望头顶的光明核心了。换而言之，在他头顶的能量球，就是昔日的释迦。

光明与黑暗核心的牵引作用很快便激活了拉贝尔的钥匙。两束相应颜色的光如流水般倾斜在他们身上，两人于此刻不自觉地朝向对方，鬼使神差地对上了眼。

“好热……”埃里克低声呢喃。

他还不知道那是他体内的钥匙正蠢蠢欲动带来的热量，伊赛德斯同理。不多久，他们额间皆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并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钥匙越是想冲破限制现身，带来的热量就越是惊人。炎热促使埃里克和伊赛德斯都险些没稳住脸上的表情。

直至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热量的释放就算到达了顶端。遗灵云空眯起眼，迫不及待想见到尘封许久，独属于帕拉尼大陆的希望钥匙与绝望钥匙。

处在高温中固然不好受，遗灵云空也无意让自己的契约者受折磨。他尽可能快速地从伊赛德斯和埃里克体内取出显现的钥匙，并趁机将它们合二为一。

好在整个过程算得上顺利，遗灵云空如愿以偿的在短短半分钟内就取出了希望钥匙与绝望钥匙。

这对诞生于帕拉尼的钥匙被色彩缤纷的蕨类植物缠绕着，虽比不上拉贝尔的钥匙那样漂亮，却也独具帕拉尼风格。

“终于、终于看见你们了！”

操控大陆钥匙的感觉绝妙而不可言——整个大陆最纯粹、最具有代表性的力量萦绕在你掌心上，不用刻意释放也能明白它将造成的伤害非同小可。

实际上，除却激动的心情，遗灵云空并不贪恋这种奇妙的感觉。他更想赶紧结束仪式，早在和芙拉美激战之际，遗灵云空消耗的力量就很可观。

一对钥匙几乎要将遗灵云空最后的力量都汲取殆尽。他咬牙坚持，硬是靠毅力完成了希望钥匙和绝望钥匙的融合。

半钥落在遗灵云空手上的瞬间，他心满意足的、却远不能就此倒下的思绪，拖着真正到达强弩末矢状态的躯体，带他还算体面地回到了满是水晶兰盛放的空间里。

那么，伊赛德斯和埃里克呢？

承载了钥匙的载体脱离了高温的折磨后，立即倒地昏迷——多年以来，钥匙寄宿在他们体内，早就和部分能量融为一体。现在钥匙相当被贸然夺走，再加上体力不支，昏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伊赛德斯保存的体力相较埃里克而言是多的。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见埃里克的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

不经意间，他们竟又成了对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