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昊更不明白腾蛇的话了，但他知道对方既这样说，必定有缘故，遂拿过腾蛇手里的剑放到一边，又伸手一拉，与腾蛇席地而坐，“你心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不必担心。你不是会仙法么?若觉得后悔了，把我的记忆抹去便是。”

辰兄说笑了，我若信不过你，当日也不会与辰兄结伴而行。"腾蛇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直视着少昊的眼睛，"辰兄不是一直觉得奇怪，你我本是陌路，为何我会一眼认定你吗?"

“你已经告诉我，萍水相逢亦是一种缘分。"

"这种话，就算辰兄信了我也不会信。...对不起。"

少昊挑了挑眉，静静等待下文。

“辰兄，你大概不知道，其实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一模一样。"

...".

也不在意少吴的沉默，腾蛇自顾自地又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做故人，准确地说他是我的主人，是我的师父，我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曾立誓要生生世世永远追随他，可后来我食言了，我忤逆了他，伤害了他，也失去了他。"

"....."

"但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也没有办法相信他真的离开了，穷尽金碧落黄泉我也要找到他。我找了很久很久，直到那日遇见辰兄..."

“所以你把我当做他，希望通过对我好来减轻内心的愧疚?"“对不起。"

“..我和他，真的那么像么?"

辰兄，你就是我的帝君啊，只不过是化身为人的帝君罢了...

"你看到的，你所以为的，未必相同。"

我知道，所以无论要等多久，我都愿意。

辰兄，你曾说我对你一无所知却敢与你相交，其实那时你对我也是一无所知。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如果你要走，我绝不怪你。"

....."

"我明白了，还望辰兄珍重。"腾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已与帝君缔结灵兽契约，哪怕不在一起，若帝君遇险，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赶来。转身离去，腾蛇皱起眉来甩了甩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同对过去毫无记忆的帝君说这些，可那时他是真的心慌，忘辰的拒绝让他再度生出失去帝君的绝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而来，让他如同溺水一般，只想抓住那根救命的稻

草。

那根稻草就是忘辰，可忘辰似乎无意搭救他。

“站住。"

腾蛇停下了脚步，一点点转过身来。

“腾蛇，你应该明白，不是所有事都有弥补的机会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机会去挽回。对于'伤害'来说，'后悔根本就无关紧要，所以不管被伤害的人有多决绝，他若要离去，那是他的权力。

腾蛇有些诧异地望着少昊，但仍然点了点头，"是我负他在先，又岂敢怨他?”

“你能如此想便好。"

腾蛇一时又默默低下头，少昊的话让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没有记忆的帝君尚且如此说，真正的帝君心里又是如何想的呢?帝君，腾蛇不奢求您的原谅，但只怕您连腾蛇一句“对不起"也不愿听了吧?

“但他也未必真的怪你。"这并非宽慰之语，而是柏麟和吴辰的记忆给少吴的真实感受。在柏麟眼中，调皮捣蛋的腾蛇就是一个小孩子，虽时常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惹恼自己，可待自己的那份心到底不曾变过，再如何伤心也终是原谅了。腾蛇没有修行无情道，也不像柏麟那般一心扑在三界苍生上，自然难以明白柏的苦心。少昊看着腾蛇闭着眼睛，咬牙拼命忍耐的样子，明白这些年里这条跳脱的小蛇过得并不顺心好在逆境之中倒也成长了。只是柏麟已永远成为过去，自己再也不会是那个为中天界背负所有罪孽的神。

良久，腾蛇自觉心中平复了些许，这才睁开眼来。他当然不会将那句"但他也未必真的怪你"当真，只觉得此刻不应再沉溺于旧事，便重新看向少昊，“不知辰兄的决定是什么?"

之前我并未骗你，无论是修行还是剑术，我都教不了你。

但辰兄能教我，绝不在于这些。"

"哦?那还会有什么?"

先不说这个，我能问问辰兄别的事吗?"

少昊微微眯了眯眼，"你想知道什么?"

“辰兄在遇到我之前的经历，只要是和辰兄有关的事，什么都可以。"

自己的经历么?少吴转过身，负手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落在飘浮的白云上，嘴角似笑非笑。自那日在结界中醒来，他清醒的时间也不过这些日子，其中大部分还都与腾蛇在一处。至于在那日之前，他究竟在结界中沉睡了多久，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日后若有机会，我便告诉你。不过此事意义不大，知晓与否都不打紧。"

也是，毕竟都是些过去的事，帝君若能回到天界，在人界的经历当然是不重要的，腾蛇又微笑说道，"辰兄既如此说，想来是不会离开了。"

"你只是拿我做他人的替身，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何况你本心不坏，萍水相逢亦是缘，我信便是。"

腾蛇正思索着少昊的话，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打斗声，还传来了灵力的轻微波动，便皱起看眉头。如今万事都以保护帝君为首，他不愿招惹麻烦，便走到少昊身边，“辰兄，那边不知出了何事，反正与咱们无关，倒不如避一避的好。”

"....."你这个爱凑热闹的麻烦东西居然想要避?不过此话也正中少昊下怀，他便点了点头，“也好，走吧。"

然而却没能走成。少吴看着一路狂奔到面前的妖物，一时无言。这群妖物倒也奇怪，四只浑身冒着火，蹄子踏过之处皆留有火花，另外四只则全身结冰，散发出的寒气在地上凝出薄霜。少吴皱眉，人界竟如此频繁出现妖物，绝非祥兆。

而一路追杀这些妖物的身形也并不让他眼生，正是应龙和白虎。

看来是天界得知有妖孽作祟，应龙和白虎奉命前来除妖。

腾蛇早已挡在了少吴身前，此刻自然也辨出了两位同僚，说了一句“辰兄小心”，他手上就腾起了一片火光，既护着少昊，也限制了妖物的行动，一举两得。

少吴心安理得地接受腾蛇的保护，有了灵兽契约，腾蛇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可说是为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只是自己终是要回到西天界去的，假如这契约解不了，难不成那时还要带腾蛇一起么?他又想起腾蛇既能与自己结契，必然是先与褚璇玑解除了契约。当初腾蛇为了褚璇玑几次违逆柏麟，可见当中情谊，后来又为何要解除契约?少吴将疑惑埋在心里，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事情上。

身为神兽，腾蛇使出的火自然不是那些妖物所能比他选择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手腕轻转，引动着神火一点点将那些妖物吞噬殆尽。

有了腾蛇相助，应龙和白虎也很快除掉了另外四只妖兽，应龙看着腾蛇正要说话，就见对方拼命地冲自己使眼色，再看了一眼那面色淡漠的白衣人，心下会意，与白虎相视一眼，便化光返回了天界。

"有这样的仙法还找我学剑，亏你想得出。"

正在庆幸没有露馅的腾蛇一听此言，再看少吴已迈步而去，连忙追了上去，"辰兄!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