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飞鸟与光（2）

阮灵落最后一天，第一天，我犹豫过，但还是去了

阮灵落我看到小女孩不知饿了多久，才鼓起勇气从锅里捡出一块肉吃

阮灵落不，那甚至不算肉，只是锅边上沾着的肉末而已

阮灵落只是一块肉末而已

叶兰小杂种，还敢偷吃！

叶兰不是偷吃吗？看我不缝住你的嘴！

阮灵落那个女人像疯了一样，拿着针，狠狠的扎在了那小女孩的嘴上

阮灵落一针又一针

阮灵落在我摸上了自己的嘴时，才反应过来

阮灵落我的黑夜已经过去了，但她还没有

阮灵落然后，鬼使神差的，我抓住了那女人的手

凌晨六点

巨大的爆炸声音一瞬间响起，大火照亮了黑沉沉的天

灼烧的热浪一瞬间布满整条街道，刺目的白光像是要冲破天际

刹那间，叶兰家的爆炸扰乱了夜晚的宁静

一片炽热的火光中，一道蓝色的身影缓慢但坚定的踏着火光而来

爆炸产生的热浪卷起她飞舞的蓝色长发，蓝色的外套衣角飞扬，衣服被星星火光照亮，在一片飞溅的碎石火花中，她牢牢护住了怀中的小女孩

在一片模糊的火光之中，最先看清的是那一双藏着星星的眼眸，不像是看到，更像是直接刻入了记忆深处

这就是甜心超人赶来后看到的场景

甜心超人（灵落……）

菲鸟（这种感觉……好安心）

被灵落抱在怀里的菲鸟，感受着灵落冰冷又温暖的怀抱，可以听到她富有安全感的心跳声，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柠檬清香

和母亲身上总是呛人的劣质香水味是不一样的

菲鸟［头抵在灵落的胸口］

菲鸟［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灵落的样子］

菲鸟（那么好看的，能实现我愿望的，一定是天使吧）

菲鸟（可是我是坏孩子，天使会来救坏孩子吗）

回忆

阮灵落你的愿望是什么

菲鸟我想，我想离开这里

阮灵落好［捂住她的眼］

回忆结束

菲鸟您，您是天使吗？［小心翼翼］

爆炸产生的火光映在菲鸟的眼中，她淡灰色的眼眸终于有了光芒

菲鸟可，可母亲说我是坏孩子，您为什么？［无意识的扣着手］

阮灵落［垂下眼帘］我不是天使

阮灵落（她们才是）

阮灵落天使不会救坏孩子，但魔女会

阮灵落我可是会吃人的魔女，只吃小孩子的那种

菲鸟［有点害怕］（魔，魔女吗？）

菲鸟（可是，魔女大人救了我）

菲鸟［晃了晃头］

菲鸟［崇拜］那，那魔女大人，您能带我走吗？

她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却依然挡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菲鸟身上的蓝色光点似乎散发的更快了

阮灵落［眼神暗了暗］

阮灵落你叫什么名字？

菲鸟我叫菲鸟

阮灵落（飞鸟？）很好听的名字

阮灵落（不过，明明都已经七岁了，却和四岁孩子一样瘦小）

阮灵落［揉了揉小菲鸟的头］

菲鸟（魔女大人摸我的头了！！！）

菲鸟（可是为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了呢）

很缓慢，但菲鸟也能感受到，四肢逐渐开始麻木，眼皮也越来越重

陌生又熟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她模糊的视角中，只有黑漆漆的天空，灵落，和她背后燃烧着的，困了她七年的牢笼

那是唯一的光芒

她问

菲鸟魔女大人，为什么……天总是这么黑呢？

菲鸟那时也是

两个人影争吵着，小菲鸟躲在桌子下面，捂着耳朵，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菲鸟那时也是

父亲离开后，母亲第一次拿起了棍子，砸在了她的右手上，光滑的棍子无法反射出窗外的光

菲鸟那时也是

第一次趁着夜晚逃出去，却被母亲拽着头发揪了回来

菲鸟（唯一的光芒……）

“别松手啊”

“不会的啦，姐姐你好啰嗦啊”

“你才啰嗦呢！”

菲鸟（但是，不记得了）

菲鸟（只记得阳光很亮，很暖，记得承诺过不会松开的手）

阮灵落天会亮的

不知道是在说服菲鸟，还是在说服自己

阮灵落天会亮的

菲鸟魔女大人……

菲鸟的声音早已微不可闻

阮灵落嗯，我在［抱紧了怀中的人］

菲鸟人要是，能变成飞鸟就好了……

无拘无束的鸟儿，可以飞到任何地方，或许只要一直扇动翅膀，也能飞到她曾经望眼欲穿的黎明之上

就算尚未到达时就会从天空中坠落，也在所不惜

菲鸟（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

菲鸟突然想到，就在闭上眼的前一刻

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感觉到怪异

每次看到容器里的水，都会愣在原地

但是，不记得了

直到见到了灵落，才填补上了她心中情感的某处空缺

菲鸟（我应该有个姐姐的）

她想

菲鸟（哪怕她会对我很凶，会很嫌弃我，会骂我是笨蛋）

菲鸟（我也永远不会讨厌她）

菲鸟（因为我知道，姐姐才是那个口是心非的笨蛋）

菲鸟（因为我知道，她其实很爱我）

菲鸟（如果我有个姐姐就好了）

菲鸟（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比现在勇敢得多吧）

菲鸟（至少……会想要逃出去吧）

菲鸟（哪怕只是为了姐姐）

她突然又慌张了起来

菲鸟（不，还是……不要有姐姐了）

菲鸟（当我的姐姐，一定会吃很多苦吧）

菲鸟姐姐……

她闭上了眼

阮灵落晚安，小飞鸟

灵落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很久很久

阮灵落做个好梦

几点湿润出现在了菲鸟的身上，渺小的就像是幻觉

然后，菲鸟身上散发出的蓝色光点，缓缓汇聚成了一只小鸟的形状，飞向了天边的那一抹曙光

……

灵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像祀吾姐和小甜她们那样美好且温柔的人，是无法看到别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所以即使是叶兰这样的恶人，她们也会救

她们会选择将恶人绳之以法

灵落不是这种人

她自诞生以来，见过太多人性的丑恶，又生长于恶意之中

她是完全的个人主义者，又有极强的自毁性

她矛盾又扭曲，在涉及重要之人的事情上又极度偏执

她能漠然的看着其他人死去，却无法对重要之人的死释怀

她早就知道菲鸟命不久矣，就在见到她的第一面

从她身上散出的蓝色光点，都是她正在碎裂的灵魂碎片

但对灵落来说，菲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并不在她的保护区内

……本该如此

但人又是复杂的生物

灵落可以面对尸体无动于衷，也会仅仅因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心软

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和她是不一样的

这个孩子是被囚住的飞鸟，是追寻着自由和光的飞鸟

而她只是一个胆小鬼

所以，就这样吧

晚安，小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