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过年、元宵一样,端午是西平庄又一个盛大日子。
马家的红漆铁大门上,挂着几扎新割的艾草,早晨还带着露水。到这会正午,已然有些蔫了,还时不时被五月的热风吹得摇摇欲坠。
桂子的母亲缝制了装着干艾草的荷包,桂子和父亲各一个,桂子的荷包用的绿色缎面,荷包上绣着一朵盛开的桂花。马詹则是用的黑色缎面,绣着一只熠熠生威的虎。
除去这些,灶房的案面上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几只粽子。都用墨绿墨绿的大粽叶包好,再用华贵的金丝线和着最普通常见的尼绳捆绑着,无不体现着女主人殷实勤劳。
桂子和小妹在房里一日一日地反复练习。
“三千翠柏卫忠魂,紧束戎装后来人。热血已叫神州赤……沙场才见赤子心。”小妹感情充沛,声音激昂。若不是被女儿身束住了脚步,她相信自己也可做一个战士,一个保家卫国的社会主义战士。可现实……
端午前一晚最后一次练习后,小妹突然蹲下,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安息地流下。盯着桂子房里的地板发愣。
桂子一回头便看到蹲地流泪的小妹。焦急地问道:“小妹,怎么了?为何突然哭了起来?”
半晌,小妹依然没有回应。桂子终是不忍,打算开口再问。
小妹倏地抬头,带着泪痕的脸颊望向桂子。开口说:“我父亲给我订了婚。外庄的李家。”李家非大富大贵,但给的彩礼却很丰盈。
桂子愣了一瞬,千万个想法在她面前一带而过。一时间,桂子不知该说什么。
紧接着,小妹带着哭腔:“我终究没能逃过,桂子,过了端午,李家便会来迎娶。”
房间里沉静许久,桂子轻轻抱着小妹,一点一点在她的背上拍打抚慰。但除了陪在她身边安慰,桂子什么也做不了。同为女儿身,桂子太理解小妹的处境。
与小妹不同的是,桂子的父亲马詹已为女儿的前程铺好了路。
端午这天,桂子和小妹在房里穿衣打扮。午后便开演的端午晚会早布置好了舞台。从几米高的舞台上空垂落下来的红色幕布,俨然无比气派。
庄里的妇女携着孩童手提木制板凳坐在舞台下,节目还未开始,台下人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在这样难得的盛大节日里,庄户人都趁着节目还未开始都唠起了家长里短。
舞台前的灯光亮了,一时间人群中响起欢呼声,红色大幕也缓缓拉开……
“有请第一个表演节目!”
“《东方红》”
演员身着红绸缎面料衣裙,嫁接的弯弯睫毛,红扑扑的脸蛋,用凤仙花染料染得火红的手指,热情洋溢。
“东方红,太阳上,中国出了个***……”
绑在腰间的红绸带随着舞蹈演员的手臂挥舞,仿佛荡漾着的红色波浪。
后台,小妹握着桂子得手的说:“下个节目就是我们了,我好紧张啊!”
桂子安慰道:“没事的,尽力就好。”
“你若忘了读诗的词,我会为你接着的。”桂子随即补充道。
说完桂子将手搭放在小妹手背上,似给她鼓舞。小妹紧张跳动的心脏才得到些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