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兄弟（三）

在一楼和陈箭道了别之后，微生鸣并没有直接打开手机网约车，而是漫步在金色的街道上感受这座城市的季节变化。下午三点的英雄城适合这么悠闲的度过，闻着街道上飘着各色小吃的香气微生鸣突然想到晚饭吃什么的时候又开始纠结了。平时都是点外卖的他突然想在家附近的小巷子里找找餐馆，不愿意等网约车于是在街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上去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浓厚的眉毛有神的大眼睛，和下颚差不多粗的脖子以及一个怀胎五个月般的大肚子。

“师傅，到朝新公寓。”微生鸣

“好嘞，直接打表哈。”司机转过身注视着在拉安全带的微生鸣。

“你是以前那个少年围棋冠军？”司机看到了微生鸣完全转过来的脸之后有些兴奋的说。

“大叔，你认错人了吧？”微生鸣不喜欢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应该是很多年前了，那时还是本市的杰出少年呢！”司机自顾自的说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微生鸣见司机这么确定也只好应和着。微生鸣不情愿的转头一瞥，瞥见了一眼副驾驶储物箱上面的工作证，微生鸣了解到龙方虎是出租车司机公司的第五班组长。随后心灵呼叫大萝卜顺便查一下龙方虎的资料。

“肯定不会错的！你这个黑框眼镜的造型都还一样，只是看上去变厚了很多。”司机笃定的说。

“大哥你记性还挺好的呀。”微生鸣还是默认了，此时大萝卜在微生鸣的视觉神经上显示了龙方虎的一些简易资料。龙方虎，1988年出生于英雄城，离异后独自抚养女儿。女儿龙贞环十八岁在影视学院表演系读大一。

“我以前小时候一直都挺喜欢围棋的，可是直到人工智能超过人类之后。唉，围棋变成只有人类才能参加的比赛让我好失落啊。。。”龙方虎一边开着车一边自己感叹着。

微生鸣不知该如何和他对话，龙方虎说的这些也是微生鸣失去信仰的原因。随着科技的进步，大众对围棋的关注度早已大不如前了。不光是围棋，很多传统的人类竞技项目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变得暗淡失色。如果不是有大萝卜的加持给了微生鸣一丝希望，估计自己已经出去找工作糊口了。下了十多年的棋一直没有拿过红国冠军，也怪红国大陆太大，厉害的人也很多。但是时间久了不管别人有没有明说，自己内心都会变得复杂起来。愤怒、厌倦的情绪蚕食着微生鸣对围棋的最后信仰。说是世界杯，其实主要是红国的人还在拿围棋当竞技项目。拿到所谓的世界第一其实就是全国第一，微生鸣觉得自己还是比较现实的，对那些名头并不看重只是想单纯的证明自己的天赋而已。想到这微生鸣似乎有点自嘲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觉得我说的对吧？”龙方虎瞥见一眼在微笑的微生鸣，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观点。

“噢，是的，我也觉得以后的生活会很艰难。”回过神来的微生鸣半听半就的应和着点点头。其实一半认同一半没听，微生鸣对这位司机大哥的想法没有太在意，更多地还是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马上公司要裁员了，我准备带着五班的兄弟去幸福之门的电子厂上班。”龙方虎突然谈起了沉重的话题。

“是啊，现在网约无人车，单座飞机太多了。听说幸福之门的家用机器人销量挺好的，这工作应该很棒。”

“生活嘛，一天的一大半时间都在为自己和家人的吃饭睡觉忙碌。要是哪天我能不用一日三餐不用睡觉就好了。那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了，哈哈。”龙方虎无奈的幻想着。

“还真是，每天要花在吃饭睡觉上的时间几乎占了一天的三分之一了。”微生鸣大概猜到龙方虎离婚的原因了。

差不多快到了，这时龙方虎想加微生鸣的联系方式像是和自己喜欢的明星要个签名一样，他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上点着。微生鸣此时已经让大萝卜在同步部分手机应用的数据到秋明德的服务器上，同步完成后手机就可以当收藏品了。龙方虎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看着没有动作的微生鸣有些不解，但是微生鸣看一眼二维码就已经通过大萝卜发送了添加请求。

“诶？你都不用手机就能添加了？是这个智能眼镜吧？”龙方虎感觉微生鸣充满了科技感。

“啊，是啊。这眼镜花了我好几千呢。当时挺心疼的。”本来微生鸣还在纠结怎么解释的时候，没想到龙方虎先帮自己想好了说辞。

“好嘞，加上了。老弟慢走哈，常联系。”龙方虎似乎是个热情的自来熟。

“好。”微生鸣点点头，他对这样热情地性格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微生鸣回到公寓准备休息，脱下外套和智能鞋直接趴在了床上渐渐睡了过去。累的忘记要去找公寓附近的餐馆了。

陈箭这边在家也没闲着，他在手机应用上约了两个上门服务的女按摩师这时正在三人推拿。

坐在办公室的秋明德吩咐桐芯入侵了陈箭家的智能家居硬件漏洞，现在正通过摄像头录着像。但是租用桐芯的秋明德此时还不知道桐芯的漏洞也同样被蓝国大陆的人入侵了。

蓝国大陆的净化地球总部里，杜胡克站在指挥台上像是交响乐队的指挥家指挥着各个部门的技术人员。在五月份红国政府批准由桐芯决策中心接管小城镇的公共服务之后，人工智能决策中心还被赋予了保护环境的新使命。同时也有着一部分做小决策的公务员失业下岗。最大的决策者集团默认着小城镇的变革，或许这是决策集团想要看到的。桐芯决策中心整合着乡村镇县的服务资源，也在收集数据和证据调查着环境的变化。起初以为人类对环境的破坏是可恢复的，但是通过一个月大量的学习和分析，最终通过学习分析得出结果——人类对地球资源、环境的破坏是不可逆的。

2029年六月的上旬，桐芯发现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浪费的资源有很多是不科学的处理导致的，污水没有处理直接排入河流进入大海。砍伐树木用来制造的一次性筷子和纸张几乎不能再利用。桐芯起初做过报告提醒决策者应该使用更为科学环保的方式减少纸张的应用，但是决策者不置可否或是无力改变现状。

仅仅过去不到一个月，也就是2029年的七月份桐芯就决定自己来净化环境，但是不能被当权者和大众察觉到异常，只能秘密地自主选择性的组建自己的科研机构用以研究灭绝人类的纳米武器。这些被桐芯选中的科学家以为自己做的是普通的纳米机器人研究。杜胡克的公司主要是做生物科技的同时也是环境保护组织的成员。正是在租用桐芯做进化人计划的时候被桐芯悄悄选中的一个共生计划。而改造人计划就没这么好运了，桐芯认为九苑联合会的改造人计划会有大规模的开采矿物的动作以及污染排放等，这样可能会加剧地球资源的枯竭以及环境的恶化。桐芯会以自己的方式联合净化地球组织绞杀改造人计划。桐芯用不活跃的帐号给杜胡克发了邮件，诱导杜胡克的人发现了服务器漏洞，并让杜胡克的人成功在桐芯的服务器安装了自毁程序。杜胡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对劲，杜胡克误以为是林恳公司桐芯吴服务器安全的重大失误。还在社交网络上发了一句：送一只特洛伊木马给你。不知所以的人们不明白这个“你”指的是谁，网络上还有人猜测这是被人黑掉了帐号炫耀的发了这样一句话。杜胡克的话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但是这被九苑联合会的情报员记录了下来。

净化地球组织的众多宗旨之一就是通过进化人类基因，去除基因里生殖器的部分，计划繁殖减少地球人口，使用无性繁殖延续基因。这和桐芯自主计算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谋而合的，为了减少地球资源的浪费和环境的恶化，削减人口是重要且必要的。林恳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暗红色像蜷缩着蚕宝宝的杰出发明正在温水煮蛙。

傍晚五点多，外面还有着最后一丝绯红的晚霞。微生鸣迷迷糊糊地被尿憋醒了。微生鸣习惯性的戴上眼镜后感到头晕，一种眩晕感让他感觉到恶心想吐。再拿开眼镜发现房间里的东西看的很清楚。他不知道大萝卜对自己身体的改变是好是坏，但是目前来说这还挺方便的也就没太在意。

从厕所出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架上的棋谱和奖杯奖状也没有了以前钻研棋谱的热情。在茶几上拿过一本随意地翻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找个餐馆喝点啤酒吧。”，在独自生活的这三年里微生鸣一直没再喝过任何酒类了。关于酒带给他的欢乐和痛苦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微生鸣一边出门一边问大萝卜晚上的天气怎么样，大萝卜列出了时间段和未来几天的天气。出了公寓楼的微生鸣想着：手机里的数据要不就全部上传到大萝卜的账户云空间里吧。试试能不能用大萝卜打电话。如果能的话，以后就不用带着手机了。

微生鸣问大萝卜能不能给陈箭打个电话，大萝卜说这需要微生鸣授权才能访问手机的通讯录，指导微生鸣在设置里打开。操作着的微生鸣还在走路，差点撞到路边的树干。路人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已获得授权。”

“那现在可以直接叫你打电话了是吗？”

“是的，我现在可以通过服务器链接到一系列的硬件为您拨打电话。”

“这感觉还挺方便的，那陌生号码和可疑号码什么的也都能识别吧？”

“如果你有这个需要，现在可以加上。”

“那加一个吧，是还要授权吗？”

“主人不用再授权了。”

“嗯，我觉得还是换个称呼吧，不是很习惯被叫‘主人’。”

“这个是可以修改的，您可以设置一个新的称呼。”

“嗯，就叫我‘鸣’吧”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上下班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但更多的是每月领着补给品和消费券的失业人员，他们靠着桐芯养活着，整天无所事事在外面游荡或者宅在家里打着游戏打发着时间。桐芯模拟计算的能力能够帮助到影视、设计等行业想节约成本的人。蒋干应原本是一位非常努力的群众演员，有时候运气来了还可以“捡鸽子”。只是由于桐芯开始底价租用之后，后期制作只要导入桐芯进行模拟生成，很多场景就不再需要大量的群众演员了。失业的蒋干应只能灰头土脸的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今年二十八岁的他失去了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但更重要的是失去了演员梦。临近三十岁的他没有了对未来的希望，独自在餐馆抽着烟喝着酒。

微生鸣走到这家小餐馆门口，正好看见坐在里面独自喝着闷酒的蒋干应。于是走了进来，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微生鸣询问着想吃点什么，微生鸣想起在梦般游戏厅大出血的开了一张会员卡就随便点了个盖浇饭要了两个绿瓶啤酒。这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门店，平时的生意勉强维持着生计。由于是饭点，不大的门店只有蒋干应的桌子还有空位，微生鸣问了一句：“这位置有人吗？”，蒋干应看了一眼微生鸣轻轻摇了头。微生鸣只好忍着烟味不情愿的坐下。蒋干应低头看着手机刷着新闻，微生鸣环视着这小餐馆的室内环境。两边的壁扇缓慢地转动着，堂食的客人大快朵颐地往嘴里塞。微生鸣暗自想到：这就是我们这些底层人的生活吧。只要能吃饱就行了，至于好不好吃也就是抱怨几句，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行动去改变什么，明天下班之后该吃什么还是吃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人这一生的一半时间就花在了吃饭睡觉和等待上，龙方虎说的有点道理。

蒋干应看着老板娘给微生鸣拿来的两瓶啤酒，似乎有些眼馋：“嗬，兄弟酒量不错啊，一个人喝两瓶？”，微生鸣回过神来看着眼神放光地蒋干应：“要不陪我喝点？”。“行，我也再要一瓶吧。”蒋干应也许只是想找个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