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的守望

　　这晦气的天气着实让人没有好心情。

　　牛角沱嘉陵江大桥下，冰凉刺骨的江水灌醉了芳草旁无言的碎石。散落一地的信件被露水冲刷，抹去了发黄的纸上寄托于字里行间的感情。江风肆意刮过水面，掀起层层涟漪。

　　少年额前的碎发湿了又湿，面容憔悴，发呆似的坐在较浅的江水中，白色的衬衫已有半斤重，领口的纽扣解开，双眸浩瀚清凉，却无半点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多了些稳重，就如那烧遍片野荒草的凉意。

　　小石子被不断地抛进江水中，当大厦的霓虹灯关闭，天的边际泛起点儿朱红颜色，少年才捡起信封，若有所思地看看对岸，红了眼眶，淡了忧伤。

　　“难得一见啊，翔哥，今天没穿校服？纪检我可不好帮你。”

　　“你能帮。”

　　严浩翔满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身边打着三个耳钉，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刘耀文。：“爱帮不帮。”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众人都像喜欢的人告白，特别是严浩翔的同桌。

　　刘耀文，老师眼中的不良学生，虽然勤奋但是成绩没有任何起色，严浩翔帮他补课从而两人关系匪浅。

　　严浩翔心不在焉地刷着题，一大沓情书在他眼前摇晃，刘耀文皱着眉头：“女生都看脸？你怎么一封都没收到？这不科学。”

　　严浩翔不耐烦地转过头，这些情书让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一个人。

　　一年前

　　“贺儿，今天为什么这么阴沉沉的？”

　　他们手牵手走在街上，无所谓路人的眼光。

　　“我要回四川了。”贺峻霖不自觉的挣脱严浩翔的手，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少年相对站着，严浩翔紧紧盯着贺峻霖，而贺峻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地面，路旁来往的车辆鸣笛声掩盖住了贺峻霖的哽咽声，这个春天本应该温暖的很，但在严浩翔看来，很冷。

　　贺峻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信，迟疑了好一会儿，带着哭腔得说：“严浩翔，我走了，你要记得我……”

　　驻足在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并不想离开：“贺峻霖，哎呀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啊。”严浩翔愣了一下，马上接过贺峻霖手中厚厚的信，苦笑着搂住贺峻霖，便朝着远方走去。

　　“翔哥，你怎么了？”回到现在，严浩翔依旧在一年前的回忆里哭泣，刘耀文见严浩翔趴在桌子上莫名其妙哭的泣不成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还记得一年前那个肆意张狂的“严王”，在足球场上潇洒为王，只因为他身后是贺峻霖。

　　当他们在一起时，校园里，严浩翔一只手扶着脸颊专注地听贺峻霖讲题；图书馆，贺峻霖躺在严浩翔怀里捧着书，心里想的却是心上人。这一切，刘耀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走了的人，就不要一直去怀念了，”刘耀文淡淡地挤出几个字，“我懂。”

　　这句话让严浩翔的心碎裂的更厉害了，他始终相信两岸的人终会相聚，现实不像电影，总会让错过的人重逢。

　　距离重庆615.9公里的四川，贺峻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颤抖，难以呼吸，他恍惚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他痛苦到哭不出来了。

　　昏鸦停留在浸染夕阳的电线上，那刺耳的叫声倒像是哀怨，严浩翔独自一人走在曾经和贺峻霖分别的路上，在那个十字路口，什么都没变，但什么都变了。

　　隐隐约约看见贺峻霖向自己奔来，就像一年前一样张开双手等待严浩翔的拥抱，严浩翔飞速地迈出脚步，眼前的人却随着风消散，然后他又看到了那封信

　　“当你在夜晚想我，好好睡觉吧，我在梦里陪你。你的贺儿。”

　　严浩翔明白自己出现了幻觉，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他不知所措，便照常回家。

　　深夜，窗外的路灯微微闪烁。他被折磨的没法睡觉，噩梦总会让他彻夜不眠。严浩翔坐了起来，伸出手来幻想贺峻霖就在身旁，摸了摸眼前的空气，叹了口气，只能和刘耀文打电话。

　　“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刘耀文大半夜被叨扰到有些恼火，下意识地问道，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该这么说。

　　严浩翔倒是不急不慢地回应：“他不想。”

　　电话另一头的刘耀文怔了一下，贺峻霖临走前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去机场的凌晨贺峻霖没有办法面对严浩翔，选择不辞而别。

　　与刘耀文交谈了许久，严浩翔拿到了贺峻霖的联系方式，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在那天凌晨见贺峻霖一面。

　　他忽然想到要去大桥下把信捡回来，慌乱的穿上鞋子刚想从床上站起来，哐的一声撞到了桌角，额头被磕的流了血，一股疼痛感袭来，顾不得些什么，一把推开桌子，桌子把房间里的盆栽撞到，摔了个稀碎，严浩翔已经跑出家门。

　　大桥下，信件被冲走了大半，留下来的也已经看不清字迹，严浩翔大喊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喊，回声响彻了整个桥下。他被冻的鼻头和耳朵通红，手指冰凉，泡在江水里也不愿意回家。

　　没有人能分清他脸上是江水、汗水、还是泪水。

　　落寞的他在凌晨三点半点回家时，掏了掏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进了水，已经报废了。

　　“贺儿在这一年里，有没有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