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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少年时

浮生一轻叹

时光如白驹过隙,天边云卷云舒,夕阳落下又变成了破晓,曾经被抱在怀里牙牙学语的小婴孩变成垂垂老矣的老婆婆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热闹的青竹街上,人来人往,又是一年的元宵节。帮大人卖汤圆的小男孩为了父母许诺的一个小提灯,急得向街上行人推销自家甜食。

“前面两位公子请等等!尝尝本店的元宵节特色芝麻汤圆吧,不甜不要钱!”小男孩看见两个身着白衣黑边儒服、身姿高挑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等二人转过身来,小男孩却用疑惑的口吻说:“两位……姐姐?”

这两位少年虽然都身着男装,但其中较高一位有一双坚毅却透着丝丝柔情的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巴抿成一条线,下颚曲线柔和;较矮那位有一对远山峨眉,一双杏眼清澈可爱,鼻梁小巧,樱桃小嘴粉软,小圆脸恰到好处的圆润,既不显得肥头大耳,也不显得尖嘴猴腮。

听闻小男孩此言的洛寒松与白不思相视一笑:看来还是小孩子眼尖!白不思将手上还没下口的冰糖葫芦递给小男孩,同时又偷偷塞给小男孩几枚铜钱,对他耳语道:“不能说出去哦!如果有人问你有没有看见两个穿黑白儒服的少年,你一定要说没看见哦。”

小男孩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舔了舔糖葫芦后,还是大声说:“谢谢姐姐!”娘亲教过他,感谢别人时一定要大声。

已经跟着洛寒松走的白不思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洛寒松及时扶住了她。

“那孩子看起来倒是机灵得很。”洛寒松扶住白不思后,看着小男孩欢呼雀跃的背影说。

“就是太机灵了,很有你当年的‘风范’。”白不思冲她笑道。

“嗯?什么意思?”

“就像你当年,总是会自以为是地做一些看起来很聪明的举动,可是又不会善后,往往会弄巧成拙。”

一听这话,洛寒松知道白不思是在内涵当年扔纸鸢的事。想起那时的蠢事,她忍不住笑道:“是啊。我还记得刚认识你时被你拉来青竹街,硬是陪你将这商品琳琅的街市逛了个遍。”

“那是我逼你的吗?”白不思不服气地辩驳,“还不是你自己提议要来青竹街的。再说了,叨扰本姑娘赏花的雅致,该罚!”

“好好好,该罚该罚!”洛寒松笑着说,语气和眼神莫名有种宠溺的味道。

白不思见洛寒松没有再跟她辩驳的意思,满意地将目光放在满街繁华热闹的集市上。在白不思看不见的角度,洛寒松偷偷松了口气。她可没有和白不思唇齿相讥的勇气和胆量。

自上次在青竹街被白不思用三言两语就给怼得哑口无言后,洛寒松面对着墙壁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为什么,为什么平日里被私塾先生称赞“才高八斗”的自己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击败”?为什么在灯会上惊鸿一瞥的小娇娘会有如此刁蛮任性的一面?为什么?

思来想去,洛寒松满面痛苦地翻开了《公孙龙子》与《邓析子》,以及诸如此类的名家经典著作。名家,诸子百家之一,是春秋战国时期研究逻辑辩论的学派,也是洛父最喜爱的学派。因此洛府上藏有不少名家学派的书籍。或许是少年人骨子里的叛逆,洛寒松最讨厌的学派就是名家。比起反反复复争论不停的辩论,她更喜欢沉醉在诗词歌赋的海洋中。

然而在洛寒松同学拼命学习时,白不思小姐向她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我要像你一样穿男装上街。”这怎么行呢?洛寒松立马回绝,在白不思扬了扬手中的“纸鸢信”威胁要告诉洛母后,洛寒松立马改口: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但是令洛寒松没想到的是这项举动犹如放虎归山,惹了她周围的私塾极大的不痛快。

三月,洛白相识一周后,白不思要求洛寒松带她去常去的私塾听课。于是,自称“白斯公子”的白不思单枪匹马挑战寒木书院,在一帮整日诵诗吟画的儒生注视下,将书院资历最老的先生“挑落下马”,起因仅是他与白不思辩论时事。

四月,“白斯公子”再次“骑马上阵”,用唾沫星子将春华私塾的王老先生“打”得满地找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潇洒离去。

洛寒松得知后目瞪口呆,看着两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在茶馆里互诉衷肠,在一起抱头痛哭,她才开始后悔协助白不思男装出行。洛寒松:姐姐啊,你可低调点吧!别忘了咱俩是偷溜出来耍的啊!

思绪回到现在,洛寒松偷望着白不思兴高采烈的侧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好……白不思似是发现了洛寒松的“偷窥”行为,不悦地转过头紧盯着洛寒松的凤眸。

洛寒松:……

白不思:……

洛寒松(在心里小声嘀咕):不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了吗?

白不思:“我告诉你,别想垂涎老娘的美貌!”说罢,“哼”的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在青竹街人来人往的大道上雀跃着,只是嘴角漫延着一丝微笑。我的蛮横与无理取闹只会对你一个人,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选择包容我。

然而洛寒松显然没有那么多浪漫情怀。白不思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在心里咆哮:“什么叫我垂涎你的美貌?!”当然,她也只敢在脑海里叫嚣,自从白不思打败寒木春华的两位老先生后,她就彻底打消了与白不思再战的念头。就是可怜了《公孙龙子》和《邓析子》又要去书架上吃灰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白不思突然起了兴致要拉着洛寒松去她们邂逅的灯会摊上。不料等到达目的地,却发现昔日门庭若市的灯会,变成了一门可罗雀的算命摊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术士正合眼守在摊子前。

“怎么回事?灯会呢?”白不思疑惑道。

“兴许是换地方了。”洛寒松说着走到老方士前,“不来都来了,要不要算个命再走?”原本扫了兴的白不思听闻此言,只好跟着洛寒松来到老术士旁。

“真的有用吗?”白不思问。

“不知道,但是我很想测一下姻缘,看看我以后会嫁给谁。不思,你想试试吗?”洛寒松把嘴凑近白不思的耳朵说。

来自洛寒松的温暖气息萦绕在白不思快冻僵的耳朵边,如此亲昵的距离让白不思霎时红了脸。她娇嗔地轻打了洛寒松一拳,小声说:“你还想着嫁人?才多大!”白不思的回答让洛寒松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三天后她们就快及笄了,难道白不思忘了?

相对着咬了半天耳朵,两个少年终于讨论出了个大概,洛寒松拿着钱袋子跑到老术士跟前,恭谨开口:“老先生安,吾与吾弟想算算姻缘……”

一旁的白不思插嘴:“要多少两银子?”

之前一直闭眼缄默不言的老术士懒懒地将眼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面前两个身着儒服的少年,就复合上眸子,慢悠悠地说道:“贫道占卜算卦不为钱财,只讲求一个‘缘’字。”

白不思:“那就是可以不要钱喽?”

洛寒松责怪地瞪了一眼白不思,但是白不思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老术士摊前的龟甲、龙骨之类的物器上,暂时将洛寒松晾在了一边。

无奈之下,洛寒松只好向老术士拱手道歉,“老先生,实在对不起!吾弟生性顽劣,如有冲撞老先生的地方,还望老先生见谅。”

那老术士将手一摆,“不必。贫道行走江湖三十余年,自知这世上人不能一言以概,世间纷纷扰扰杂杂尘尘,相逢即缘,怎能强求别人合自己心意?况且繁世三千道,每个人的道都有不同,难免有所冲突,我本应以海纳百川之心,包罗万相众生,又怎可因口舌之争惹得众人不快?”

洛寒松听罢频频点头,白不思却在一旁扰了老术士的高谈阔论,“说了这么多,你究竟免不免费呀?还有你算命究竟准不准呀?可莫要只会蹲在道旁,口若悬河一番后骗人血汗钱。”

“不思!”洛寒松连忙制止她。

不想老方士听闻此言却睁开眼抬首对她微笑。“听小姐此言是不相信贫道有通晓阴阳的本事了?”

“这是自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不必虑此,请小姐讲讲为何不信。”

“我……”白不思迟疑地看了眼老方士,“我爹娘结结发时有算命先生说他们会长厢斯守,可是不久北方胡人来犯,我爹爹为赴战场向身怀六甲的娘亲告别。不久……他就死在在战场上了……”洛寒松心疼地看向白不思,悄悄地捏住了白不思冰凉的手。好冷!她希望自己心中的暖可以通过掌心结递到白不思身上,好使她即使身处寒冬也感春暖花开。

“……所以,我娘给我取命‘不思’,希望能忘掉征途中的不归人……”

老术士听完沉默良久,感叹:“可惜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接着,他铺开一张宣纸,笔尖轻染墨,飞快地在宣纸上游走着。写完,他对洛寒松说:“你们的姻缘贫道算好了,拿去吧,这回我分文不取!”

洛寒松道过谢后,拿起宣纸就拉着白不思离开了摊子 微微泛黄的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本以为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哪知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谁言娇月须日衬,双皓当空更皎洁 此恨不是人尽有,怎忍黄昏独洒泪。下黄泉不见故红颜,只愿浮生未曾谋面!”

白不思笑嘻嘻地伸出手抢过宣纸,一面仔细端详老术士的字体,一面向洛寒松感叹:“好字!只是那术士一没问我们八字,二没看我们手相,这匆匆送我们走,怕是不可信啊。”

洛寒松没有接话,只觉得今夜遭遇有点诡异,正暗自思索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朝白不思大喊:“快回去!”白不思一脸懵懂的洛寒松跑回了算命摊。

她们站在刚刚和老术士聊天的地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寻不到的灯会摊,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眼前,唯独不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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