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只是你忘了而已。你走之后,没人能找到你,到那时候,你就能找你想找的人,做你想做的事。”
“你呢?”她下意识问,“你留下来替我顶罪吗?”
“你不用管我,他们抓了人后,就不会再继续追了,这样,你就有充分的时间逃走。”
“为什么?”她不理解。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傻人吗?
看着她的眼睛,他忽然笑了一下:“你说你不信真心,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而已。这一次,我要为我自己赌一次,我赌你,会不会把我记在心上。”
揽月看着他,一时无言。
忽然,她举起手,咬破指尖,靠近他,在他眼角点了滴血,问道:“怎么赌?你死了后,循着这滴血来问我吗?”
“别傻了。” 她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
他看着她动容的神色,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道:“也许呢!”
此时,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却见是无数衙役纷纷赶来。
他神色一变,夺过她手里的剑,将她往活路上推:“你快走!”
她站住身,回头看他。
却见他已经跑到远处,用力挥手,对衙役喊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快来抓我。”
他拿着剑,生疏到砍了几下,却险些没站稳,他分明是害怕的,却仍然挡在她面前。
揽月知道,最起码,不能两人一起折在这里。
她握紧荷包,顺着小路,扭头离去。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为了引起衙役们的注意,他硬生生扛了好久,哪怕被砍了无数下,也咬着牙,忍着疼,不肯放下武器。
直到他清楚的明白她跑了,他浑身的力气一卸,长剑落地,整个人也无力的被扣了起来。
据说,这个琴师被灭门一事供认不讳,什么罪行都认了。因为涉及的官员品阶太高,上面时刻关注,又因为审问的太容易,所以罪犯被斩首的日期很快就定了,就是三日后。
揽月得到消息时,她本来已经乔装好,准备出城的,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为了自己安心,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将出城的时间推迟了许久。
琴师被斩首那日,揽月坐在马车上,跟随着百姓,去了刑场。
她停的远,只看到他穿着囚衣,跪在刑场上。
上面的人丢下木牌,侩子手喝了口酒,喷在刀上。
揽月看着这一幕,心想,真是个傻子,谁会把你记在心上。
她放下帘子,没去看后面血腥的一幕,而是催促的车夫:“我们出城。”
她也没能看到,在她走后,在他的头被按下时,他落下的那滴泪。
揽月出了城,马车一路往南走,如果她的消息没错的话,一直南下,她一定能找着她妹妹。
可是……
“停车。”揽月喊停了车夫。
她拿出荷包,给了车夫银两,道:“这车我买下了,你走吧!”
车夫点头,这里离城门不远,走回去也就一刻钟的事,车夫没什么不同意的。
马车就这么停在郊外,揽月并没有继续走下去。
她也不知道,在仇恨了结后,她该不该去找她妹妹,或许妹妹已经不记得她了,那她再去,只不过是多让一个人不快活罢了。
更何况,揽月不清楚,她是否能忍下这愧疚,安心活下去。
前几年,她活着,只是为了报仇,仇恨一了,她就再没了活着的目标,所以她又给自己找了个目标,去找亲人。
可是现在找亲人,只是给对方增加负担。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以一条人命为代价,持续她痛苦的人生。
揽月拿着手里的荷包,里面装了碎银子,这荷包,是她绣的,不知怎么到了琴师手里,如今,又回她自己手上了。
她想,他死了,她是决然不可能记住他一辈子的,这场赌局,一开始,他就输了。
可是这人前前后后救她好几次,于情于理,她都不该真的让他输。
既然如此,那她就在还记得他的时候了却余生吧,最起码,他赢了。
揽月拿出怀里的毒酒,一口饮下。
傻子,你死了,我也死了,如此,你去地府寻我,我应该还记得你,如此这样,也就不算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