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林阳接到白落衡电话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微弱的晨曦都还没有穿透厚厚的灰色的乌云，他还在混沌之中挣扎

“林阳学长，是我，白落衡”

电话那头白落衡清冷又柔和的声音若隐若现，想远处的晨光一样飘渺

“嗯……”

“就是，阿…叶辞他最近还好吗？”

林阳困得要死，昨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到宿舍又有朋友拉着他打了两把游戏，总共也没睡多长时间

他拿着手机歪倒在床头，马上就要再次陷入混沌之中了，根本就没听清白落衡在说什么呢

下一秒就被白落衡一嗓子给嚎醒了

“林阳!”

“嗯？怎么了，怎么了！”

白落衡拿着电话等了半天都没动静甚至还能隐约听到那头林阳的呼吸声，白落衡皱眉无语，继尔字正腔圆的大声的喊出了林阳的大名，成功的把林阳学长从混沌中解救出来

“学长，是我，白落衡”

“啊，小白啊，怎么了”

林阳还有点懵，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朦胧，在听到是白落衡之后收了几分警惕

白落衡叹了一口气，低声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阿辞他最近还好吗？…”

林阳用肩膀夹着手机，一手拨弄着乱糟糟的头发，摇摇晃晃的朝卫生间走，听见白落衡的话后脚步下意识的顿住了

他看了看窗外还是昏沉着的天，想起了那天林正晨在办公室跟他说的话

“林阳，他的身体就是积劳过重导致的，长时间作息不规律，他正值青春的年纪营养跟不上有点太瘦了，还有就是他的胃病，我记得之前已经有过一次胃出血了，还挺严重，你以后呀记得提醒他，在饮食上不能那么任性了”

“还有就是……”

林医生低垂着眉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复而抬头看着林阳的眼睛，眸中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惋惜

“他的心病”

林正晨是林阳的亲舅舅，虽然是医院的呼吸科的主任，但是他是那种医学专业那种魔鬼型天才，基本上所有科目都能胜任，大学无聊的时候还自考了心理医生的证书，所以叶辞一般出了什么事林阳都带着他找林正阳，反正是自己亲舅舅不用白不用，所以这一开而去林正晨也也对叶辞的一些基本情况了解了不少

“林阳啊……”

林正晨的语气罕见的带了几分沉重

“你这个朋友的心里疾病很严重，你应该也看到了，他的手腕上胳膊上那么多的划痕，有的看着还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日的，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自残行为，整个人阴翳又孤僻，说句不好听的，我在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生活气息”，

林阳低下头，牙齿不自觉的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语气听起来惶恐又无助

“那……”

“林阳，我……”

林正晨嗫喏着嘴唇，似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难以启齿，但是几经犹豫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道他现在在还债，在我看来，他现在这个状态…当然我说的也不绝对，他现在这样如果一直不能燃起对生活的希望的话，他很有可能在了却一切后就会寻短见”

在注意到林阳瞬间苍白的脸色之后，林正晨又欲盖弥彰的补了两句

“当然，我也只是瞎说的”

“学长?学长？…”

白落衡对着再次陷入沉默的手机表示无语，自己心系叶辞，语气不自觉的加重

“啊……啊我在听”

林阳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开口回白落衡

“我是问……”

“小白……”

林阳打断他的话，拿着电话都到阳台，看着远处还在跟乌云作斗争的太阳光线，收敛了往日的轻佻的态度，眸中甚至露出了罕见的痛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再开口时眼眶中都氤氲出了些许泪光

“白落衡，你会一直跟他在一起吗，你能一辈子对他好吗”

白落衡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林阳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我会，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对他好”

“你敢发誓吗，如果你家人都不同意呢，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呢，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要吃很长时间的苦呢，白落衡你敢发誓吗？！”

林阳死死咬着牙，故意把话说的很重，要是白落衡推推攘攘闪烁其词，他以后就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叶辞面前

“他会一直爱我吗

似是没有料到白落衡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紧接着白落衡又说

如果叶辞会一直爱我，那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他，我会倾尽一切对他好，一辈子不离不弃

林阳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乌云好像比刚刚变得薄了点

白落衡，半个小时后，学校门口的咖啡馆见，我跟你说一些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情，在你听了之后在做决定

白落衡对着服务员点头致谢，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白瓷杯里的咖啡，他喝惯了加糖加奶的拿铁，第一次喝纯的苦咖啡，他闻着空气中氤氲的咖啡苦味，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林阳

这几日的强降温让所有人看起来都昏昏沉沉的，就连林阳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富家子弟都好像蒙上了一层不明显的阴郁

林阳坐在白落衡前面，没有像以前一样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只是看着他轻轻的点头示意，白落衡心情也不好，心里更像是有一条不安分的鱼，绕着他的心坎游来游去，在滚烫的血液里激起阵阵涟漪，荡的他有些心烦意乱

“林阳学长”

白落衡抬头看他，轻声的打招呼

“嗯”

“你说吧，我听着”

白落衡微微的笑了一下，想要缓解一下这有些过于严肃的气氛

林阳看着他嘴角牵强的笑意，没有直接开口，他无意识的微笑点头谢过端着咖啡的服务员，拿着银质的勺子把上面的精美的拉花搅乱了

他一直没开口，白落衡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呷了一口咖啡之后被苦了一个机灵，拿着桌子上准备好的牛奶和乳糖往咖啡里放，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呢，林阳沉着嗓音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叶辞他在拼命的赚钱吧”

‘“嗯，知道，我……”

“他要还债”

林阳打断了白落衡没有说完的话

“还他父亲的债，很大一笔钱，你猜猜有多少?”

林阳突然笑了，语气有些轻佻，可是他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笑意，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白落衡没有回答，平静的听着林阳的话

五千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阳张开手掌比了个五，瞪大眼睛看着白落衡，语气被压的很重，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开始笑，笑的眼眶都红了

“他爹吸毒，欠了一屁股债，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剩吓叶辞，呵，叶辞什么都没有，穷的真他妈叮当响，从小学开始，别人还在想着该使个啥样的法才儿能跟爸妈多要个零花钱，叶辞这倒霉玩意儿想的却是该怎么活下去’’

林阳敛了笑，他垂头闷酒似的闷了一口咖啡，眼角的泪就顺势划在了里面，白落衡呆呆的坐着，看到林阳喝咖啡也学着僵硬的啄了一口，然后一股浓烈的苦涩充斥着口腔，苦的他眼底发酸，他有些疑惑，他记得明明加了奶也加了糖，怎么会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