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曙光

白落衡很少做梦，因为身体不太好，总是被身边人强制性的看管，就连自己未过门的小嫂子——楠姐，都恨不得把他揣兜里看着

所以他的作息习惯很规律，睡眠质量也不错，从来不会说有一到睡觉就做梦的烦恼

但是自从他遇到叶辞之后，就经常做梦，夜里，中午，就连有时候上课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都能做梦

梦里总是在一片森林，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干枯的杂草，到处都是黑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见有一个小孩在哭，压抑着声音在哭，像是害怕被人发现，却又隐隐渴望被人发现

他绕着森林，踩着崎岖不平的土路，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寻找，他找了好久好久，久到脚都磨的生疼，久到那个孩子的哭声都已经沙哑虚弱

他开始变的焦躁，害怕，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哭声就像催命的厉鬼，张牙舞爪的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

他被一只树枝绊倒，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低处的山坡滚落，身体被零散尖利的树枝荆棘刮的遍体鳞伤，最后掉进一个大坑里

他吃痛的揉揉身上被摔伤的地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小孩子

他看起来很瘦很小，身上很脏，有的地方还有伤，流出来的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散发出阴冷的铁锈味

白落衡把他抱在怀里查看，却被他身上的温度吓了一跳，察觉到他可能发着高烧，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给他保暖

等他把他脸上的泥巴擦干净，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撞进白落衡的眸中，等他瞧清后，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他看到了一双跟叶辞一模一样的眼眸！瞳仁黑的发紫，流出来的眼泪是刺眼的鲜血！

白落衡猛的惊醒，急促粗重的喘息暴露内心的恐惧和惊愕

为什么会是叶辞，这是叶辞的童年吗？为什么他会浑身是伤的躲在森林深处的土坑里？为什么他的眼泪是红色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学校里关于他的谣言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叶辞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白落衡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起身瞄了一眼睡在对面的室友，缓了缓轻微颤抖的身体，起身热了杯牛奶

在白落衡从梦中惊醒的同时，叶辞也浑身冷汗，颤抖着从那段他永远都无法泯灭的的噩梦中逃离

他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眼前开始发黑，双腿开始失去知觉，可是他还是甩不掉，甩不掉身后发疯的父亲，甩不掉已经身亡的母亲，没有头颅的身体在后面追赶，鲜血流了一地

他揉揉眉心，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胸腔内开始弥漫甜腥的气息，眼前的景象还是晃动模糊

慢慢的再次与记忆里血腥的噩梦重叠，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越来越浓烈的寒意朝他袭来

阿辞！救我啊！救我啊！！我活到现在都是为了你啊！！！救我！！

林楚嘶哑恐怖的声音又再耳畔嘶吼，冲的叶辞头皮发麻，他颤颤巍巍的起身，冷汗一层压一层，他伸出手努力想要去够柜子里药

在重度抑郁的病发作用下，平常人伸个手的事情，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嘴角的鲜血溢出，染红了淡蓝色的床单

药瓶掉落在地上，瓶盖与瓶身分离，叶辞才发现，药已经没有了，他没有买

他没钱了，这个月的债还没有还完……

宋楠你说说你？大半夜吃什么酸辣粉啊？？啊？

清晨，宋楠还在梦里跟白煜杰卿卿我我，白落衡一个电话差点给她吓死

她现在在医院走廊里，穿着睡衣，头发随便在后面扎成低马尾，一手叉腰，一手揪着白落衡的耳朵训斥

昨天晚上白落衡喝了牛奶之后，突然就被打开了饥饿按钮，肚子饿的咕咕叫，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桶酸辣粉，饥不择食的小松鼠根本就没看，拿着保温杯里的水就开始泡

结果是他那坑弟的哥给他买的爆辣的不说，保温杯里水也不太热了，粉条泡出来还带着硬心

饿的慌的小白也没管太多，咕噜咕噜几口全吃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不仅喉咙疼的说不出话，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阵痉挛

可把他室友给吓坏了，他现在还记得白落衡来寝室的时候，他那个未过门的小嫂子有多彪，这要是让她知道这两天不到自己就把小白照顾坏了，那他不得被她劈成两半才怪，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战战兢兢的给她打电话请罪

白落衡我……

白落衡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宋楠你说说你，这么长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宋楠我给你哥打电话，差点没给他急死

白落衡你…你怎么又跟我哥告状啊，你这样……

白落衡一边小声嘟囔，吐槽宋楠的不道德，一边往旁边的休息椅挪，生怕他彪悍的小嫂子一巴掌呼过来

他不想躺医院的床，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躺床上弄的跟他半身不遂一样

白煜杰楠楠？……

白煜杰小跑过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上一秒还在训小白下一秒转身就化作柔弱女子的宋楠扑了个满怀

白落衡哥……

白煜杰从小就宠他，一般只要白落衡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或者胡吃海塞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都不会责骂他

他看着宋楠扑在白煜杰怀里撒娇，声嘶力竭的控诉照顾他多不容易，好家伙，嗷嗷叫啊，那演技估计门口大爷都看不下去

可偏偏呢？他哥还就吃这一套

他把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媳妇抱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吻吻她的唇

白落衡实在没眼看这小情侣腻歪，借着输液也输完了，护士小姐姐给他拔了针就要逃跑

林阳阿辞…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拿药啊

昨天晚上林阳从网吧回来，看到叶辞倒在宿舍，身上还哪都是血，吓的魂都飞了

更可怕的是，他把叶辞送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有点习惯了，习惯了叶辞嘴角吐血，胳膊被刀割的鲜血淋漓的样子，习惯了他在深夜突然发病，痉挛着休克

他实在没办法，他知道叶辞身后背负着什么，知道叶辞每晚都在满是枯骨的沼泽中挣扎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叶辞不喜欢的帮助，这会让他显的更难堪

所以他只能看着，看着叶辞每天为了还债写代码写到凌晨，看着他每年寒暑假都不回家，只为了打工挣钱

叶辞的胃不好，因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饮食极度不规律，让他的胃变的非常脆弱

昨天下午他就没看，跟着白落衡打了一模一样的菜，但是他不知道，白落衡老家是重庆的，他跟他小嫂子都非常能吃辣

重口的水煮肉片，对白落衡来说是人间美味，但是对叶辞来说就是深水炸弹

林阳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叶辞没有说话，低敛着眉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林阳出了门拿过药没有多久就看到蔫了吧唧的小学弟现在那儿被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训

很显然白落衡也看到他了，他刚刚逃跑失败之后被抓回来，站在这儿被他亲哥和他嫂子骂了十分钟了

他看见林阳就像老母亲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白落衡耷拉着的松鼠耳朵立马支楞了起来

白落衡哎？！学长？你怎么也在医院？啊？

白落衡你咋滴了？！

白落衡一边夸张的压着嗓子嚷嚷，一边迅速的溜走

白落衡哥！小嫂子！你们两个赶紧去约会去吧！别管我

白煜杰落落？！你个臭小子！

白煜杰笑骂一句，到底没忍住跟宋楠约会的巨大诱惑，搂着小媳妇儿美滋滋的走了

白落衡学长？你怎么了？也胃疼？

林阳看着溜到自己身边的人，不由觉的好笑

林阳不是我，是叶……

林阳看着白落衡，突然十分猥琐的笑了起来

丹凤眼赤裸裸的打量着他，嗯……长的白白净净，一双杏眼圆溜溜，淡粉色的嘴唇看起来饱满而有光泽，确实很好看，纯真无害，像个憨厚的小松鼠，是叶辞那个家伙会喜欢的类型

咳…兄弟，你可千万别说我不帮你啊

林阳啊，喂？！啊哦哦！我现在就过去

林阳咳，小学弟，我突然有点事，你帮我把这些药拿到317号病房呗，谢谢啊

林阳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把手里的药塞给他，并且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扭头就走

白落衡哎？等……一下……

白落衡看着已经跑没影儿的林阳，盯着手里的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哎……他好不容易从自己哥哥手机掏出来，这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