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潜》第10话

“我……”

不行，我不能说。可是如果不说，大殿下不会放过我的……算了，不管了，都说出来吧，大不了之后再找人偷偷把他解决了。

雨神心一横，支支吾吾地说着，

“因……因为……白鸟他是……是白若的转世……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爱上白鸟……”

雨神不敢去看平菇的眼睛，以致于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刚说完，头顶就传来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隐忍、克制以及极尽压抑的喜悦：

“你再说一遍？”

“当……当年他误闯雨林……是我故意弱化结界，把他放进来的……是因为我想杀了他，大殿下身为掌神，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左右……大殿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不要再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平菇已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白鸟会是白若的转世。对，当初圆梦村看雪的时候，他说了那句话，若不是和前世的他看过同样的风景，他又怎会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他能进圆梦村，就说明了他周围还有微弱的神力存在，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会从他身上看到白若……他明明就是啊……我怎么就这么傻……我还伤了他，就在刚才……

平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

“那食物中毒呢？”

雨神慌忙答道：

“是……是医师误诊了……”

她撒了谎，真相是她故意让医师那么说的。可现在的平菇满脑子都是白鸟，丝毫没有注意到雨神因为撒谎而试图躲避的眼神。

“原来都是我错怪了他……都是我的错……”

平菇悔恨、懊恼，可已没有半点用处……

“报——”

门口一个士兵冲入，跪在大殿下面前：

“禀报大殿下、雨神大人，那个人界的使者闯入了死海之域！”

（注：死海之域为专门对神族用刑之地，受墓土之主管辖。）

平菇慌忙起身：

“墓土之主呢？怎么没拦住他？”

“墓土之主外出了……”

“一群废物！”

平菇来不及多加思索，就往宫殿外冲去。

雨神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

“呵，这就受不了了？死了也好，用不着我出手了。”

但她转念一想，大殿下如今已知道白鸟的身份了，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不行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

白鸟想寻死。

他想起在人界的使者课上提到过的死海之域，那是专门对神族用刑的地方。

既然是专门针对神族的，那么对自己……是否会更加痛苦？

于是，他来到了墓土，又一次没有受到死海之域的结界的影响，安然无恙地走了进去。

若是单看外观，外人只会觉得这里是一个礁岛。可白鸟却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他环顾着周围，决定飞到高塔之上，然后再跳下，底下是对神族使用最高刑的死海。

那样应该会很爽吧……

……站在高塔之上，他感受到了高空风拂过他的衣袖，好像在对他说：

“跳吧，跳吧，没有人在意你了……”

白鸟微微闭上双眼，向前探出了一步。

“白鸟——！不要——！”

“谁……”

白鸟探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真的好想再多听一会儿。

平菇飞上高塔，站在白鸟身后不远处。

白鸟转过身。

“大殿下来做什么？怕我死了麻烦么？不会的，我在人界是个孤儿，也没有什么朋友，如果我死了，人界有人来找麻烦，你就告诉他，我的死和神界人界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死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影像作证明。”

“不，不，不是，你不能死，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白鸟。”

平菇想要往前一步，可他清楚地看见了白鸟向后退了一小步的动作。

“我该感到开心吗？你终于不再对着我喊‘白若’的名字了。”

“我……”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只不过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罢了，才会偶尔给我点甜头，但之后，我又要遭受殴打，受尽折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的，白鸟，我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

平菇伸出双手。

“你错哪儿了？错在不该把我当成白若？”

白鸟一声冷哼，他根本不觉得大殿下是在挽留自己，而是挽留白若。

“白鸟，我知道我一直对你不好，让你受尽委屈，但我的确对你动过心，与白若无关。我承认我有时候会把你当成白若，但现在你就是白若，你是白若的转世，白若是你的前世。”

“是么……”

白鸟听到这个消息也无半分震惊，只又反问：

“就算是，他也只是我的前世，仅此而已，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人。那你告诉我，你爱白若还是爱我？”

“……”意料之中的沉默。

白鸟只是又冷笑：

“你看，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罢了。而今天你来救我，也只不过是想救回他的转世罢了，而不是想救回白鸟。”

“我……”

平菇想说什么，却又被打断。

“我是白鸟，不是白若。”

白鸟深呼吸，道出了最后一句，

“大殿下，我爱你，是白鸟的爱。对不起，大殿下，再也不见。”

白鸟绝望地闭上双眼，又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