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琳给了两个小朋友晚安吻，哄着两个小宝贝睡了之后，才忐忑进主卧的时候，叶宇飞坐在她的卧室等她，一见她进门便起身按住她的手，眼里流淌的浓烈的情愫让她心生烦躁。叶宇飞柔声说道，“琳琳，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何琳整个人都是懵的，在她的记忆中，死缠烂打的那个永远都是她，而叶宇飞历来是避她如洪水猛兽。如今重活一世形势倒转，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甚至有些怕，两人每次正经讲话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并最后以他扬长而去，她被气得抓狂而告终，唯一的一次相对心平气和的谈话，结果也是两人撕破脸皮，她由爱转恨使计报复也被他偷天换日的以牙还牙，自此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她着实害怕，也着实恐慌，那段感情着实让她害怕，虽然也有美好快乐的瞬间，但是伴随着更多的是痛苦与绝望，她被困在了那段噩梦中无法解脱，日渐变成了一个嗜血女魔头，困住她的正是爱情。所以现在若说何琳如今对叶宇飞还有什么心思，那自然是没有了，她那三个月的苦可不是白白吃下去，又默默咽下，那才不是她的脾性，何琳心里觉着以前真心爱叶宇飞的那个陈琳已经死了，现在的何琳是带着满腔仇恨活过来的。
“叶侍从究竟有何见教？”何琳黛眉蹙起，昂着光洁的下巴，倨傲地看着对方。
叶宇飞面色柔和，他静静的望着爱人，卸下了艳妆丽服的她容貌依然娇美，岁月待她不薄，她此刻身着浅紫色绸缎睡衣睡裤也不显得轻浮，只更加惹人怜爱。他轻轻的摸了摸何琳软缎般的长发，她的眼神充满冷漠与排斥。叶宇飞眼底藏着隐隐的希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琳琳，我想求求你，再给我一个，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好吗？”
“叶宇飞，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太晚了吗？”何琳冷笑一声，复而不耐烦地赶人，眼神凉薄。“话也说了，你也该走了吧？如今天色已晚，叶侍从从昨夜便夜不归宿，想必叶将军也很担心您的生命安全吧。”
“琳琳我知道错了，你要是还恨我，一枪打死我也好。”叶宇飞狼狈地解下后腰的配枪，把握把递给何琳，枪口直指自己胸膛，苍白的唇瓣颤抖着。
后者扫了一眼，没有接，只是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冷冷道：“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她推开叶宇飞的手，一步上前，贴着他面颊，狠声道：“叶宇飞，不要试探我的底线，真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琳琳。”修长的手颤抖着，勃朗宁手枪无力地从手里滑落。叶宇飞眼里血丝遍布，眼尾殷红，喑哑道：“我只是——想爱你。”
拖长的尾音带着深深的疲倦，还有些许哽咽，让何琳一愣。她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心里的波涛汹涌。
“呵——叶侍从还是注意点的好，别让人听到了误会。”沉默了一会儿，何琳讥笑一声，卷着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姿态轻佻。
“你可是卝共卝党卝‘磐石’，做什么小女儿姿态，徒惹人生笑。”
“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我宁愿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叶宇飞红着眼笑道。
他缓缓弯下腰，膝盖一折，单膝跪地，仰面看着何琳，眼里一片水泽，轻轻笑道：“琳琳，我愿意放弃我的一切，只求你能多看我一眼——”一滴清泪落下，在冰凉的地面上砸出水花。
何琳散漫的表情散去，像是被点燃的炸药，语气陡然凌厉，揪着叶宇飞衣领，几乎是愤怒地咆哮，“叶宇飞你给我起来——你的傲气呢？你的风骨呢？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真叫我恶心！”
叶宇飞任由何琳随意发泄，只是目光贪婪地粘在她的脸上，唇角噙着宠溺的笑。
他伸出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却被用力地拍开，手背一片红肿。
“琳琳消消气，别气坏身子。”叶宇飞没有在意手上的刺痛，只是满心满眼看着何琳，温声细语地劝说。
何琳愤怒地粗喘几声，揪住叶宇飞衣领的手逐渐收紧，看着他慢慢变得青紫却依旧带着包容笑意的面庞，她喉间像是梗了一口血，不上不下，憋屈的难受。
她猛地推开叶宇飞，任由他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双手撑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鬓角被冷汗沾湿。若是以往，何琳一定会心疼，然后把人扶起来，可现在她心里只有腻歪。
叶宇飞这种种不正常的举动都隐隐透露出什么。
哪怕尊严被碾成渣，也依旧锲而不舍地讨好她，任打任骂。说是因为愧疚，未免太过牵强。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何琳不愿意细思，她只希望叶宇飞从她视线里消失！
“我原谅你了。”她讥笑一声，语调平平。
“真的吗？”叶宇飞暗淡的眸子重新焕发出光彩，忙不迭爬起身，笑得个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真的。”何琳开口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上辈子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不爱我不在乎我罢了。”
她红唇如血，眼神凉薄，轻轻吐出残酷的字眼：“而我也早就不爱你了，所以原谅不原谅也无所谓了——”
就像一盆凉水泼来，把叶宇飞心里那点喜悦全部浇灭，灵魂都在发冷。
“不——我爱你……琳琳……我爱你……”他捉住她的双肩，脖子上青筋跳动，眼神扫过何琳每个表情，妄图找出能证明她还爱自己的蛛丝马迹。可没有，她眼里一片漠然，朱唇甚至勾起轻蔑的弧度，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映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可笑又可悲。
听到叶宇飞亲口说出那三个字，何琳脑海里的猜测被证实了，她心头微微一颤，觉得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个苦苦哀求却求而不得的人，现在换成了叶宇飞。
她早已决定放手，他却一头陷了进去，不得不说可真是讽刺。
迟来的爱一文不值，更何况她可没有第二条命去糟蹋。
“别不要我……求你了……我真的爱你……”叶宇飞承受不住何琳无情的眼神，一把抱住她，双臂像是铁钳用力，仿佛要把她融进骨血一般。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哽咽着，慌乱地去解释：“我一直都爱着你，我从来都没想过丢下你不管，如果不是因为信仰，我说什么也都要护着你。琳琳，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那些年都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所以上辈子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我？”何琳也不反抗，只是玩味道。
“是。”叶宇飞颤抖着应道。
“那你问我对你还有没有爱的时候呢？你不相信我还爱你，问我是骗你还是骗自己。”
“是卝K卝M卝T卝救了你的命，你效忠他们也是应该的。那个时候我们早已经不是一路人，即使还爱着对方，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我只是想让你对我死心才那么说的。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叶宇飞手插进何琳发丝，死死抱着她，不住地重复着道歉。
“是我的错……是我混账……”
闻言，何琳轻啧一声，舌头顶着腮帮，眼神玩味。
她声音宛如汩汩雪水流淌，又凉又冷。
“你很委屈？”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你有理解过我吗？”
“你曾经设身处地的为我考虑过吗？”
“你凭什么还天真地认为只要你道歉，我就该欢天喜地地接受，回心转意继续爱你？”
“你有什么资格？”
“我经历了太多变故，我在人生最好的年华经历了人生不能承受的痛，失去了做一个真正女人的可能，而那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可是你呢？你们呢？你的家人、同志和兄弟呢？我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余生都要为别人的错误去买单，死后却还要承受来自你们的漠视和讥讽。你们提起我时从来都是各种污言秽语，说我‘活该断子绝孙活该被卝日卝本卝人卝c卝a卝o卝’，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卝破卝烂卝货卝’。你呢？你有站出来为我说上哪怕一句公道话吗？是！何琳作恶多端活该去死，可是当年的陈琳呢？她有什么错？”
“叶宇飞，前世你杀了我，因为我是特务头子，是刽子手，所以你义正辞严地指责我，心安理得地利用我，欺骗我，理所当然地铲除我，你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就因为我作恶多端，当初是你负我害我在先，你却可以毫无愧疚之意，说不定你还在庆幸自己当初抛弃了我，这可真是太明智了！是，我是做错了，可你也不能因此就这么对我！按照你们这些人的逻辑，你们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后来那人变坏了，你就可以毫无歉意，你之前对那人造成了伤害，但你不觉得自己是错的，甚至可以再变本加厉地伤害那个人，是吗？”
“我的一生就是一场悲剧，活着的时候一辈子被人当棋子当玩意儿，死了以后还要被人耻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无尽的恨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杀我害我的元凶，为什么所有的人责怪我，说我的不是？！为什么？凭什么？就凭我走错了路吗？可是你们有谁又真的了解我，了解我最痛苦的过往，了解我从不曾被救赎过的信仰吗？”
“若不是我另有机缘，我依然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成为一个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最终还是会死在你的手上，尸体会成为一抔黄土。那样，你又该向谁道歉呢？”
“不得不说，叶宇飞，你可真是自以为是——”
何琳字字如刀，句句似剑，无形的刀剑加身，不亚于剜心挖骨之刑，让叶宇飞面容扭曲，痛不欲生。
他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双臂瘫软地垂下，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叶宇飞脸色惨白，嘴唇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眼神带着茫然，嘴里苦涩蔓延。
任何的语言在此都显得如此苍白，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替自己辩解，又或者说他本就罪无可恕。
看着叶宇飞失魂落魄的样子，何琳语气放缓了点。
“我说过原谅你了，只是我们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给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不好吗？”
“你继续做你的卝地卝下卝党卝，我做我的卝特卝务卝头卝子卝，互不干涉。”
从陈琳那里获得记忆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早就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她说不爱，是真的不爱了。
情爱之物一不可果腹，二不可强身，除了让人神思忧虑，没有半点作用。
就是有，也不过是生活的点缀，没有也无甚所谓。
即便这辈子叶宇飞回头了，她也不想等了。除了沉痛的过往，还因他们中间隔着挽救了何琳的命运的，思衡与佩瑶的生母，已经身归鸿蒙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陈琳！
“可是我放不下——”叶宇飞声音嘶哑，掩面垂泪。
他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自己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做不到。一想到她会与别人相爱，甚至成婚，他就痛得撕心裂肺。
何琳没有再说话，无声的沉默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半晌，叶宇飞擦去脸上的泪，忍着痛，声音带着哭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了。琳琳，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的理智会瞬间崩溃，做出反悔的事，让她真的厌恶透顶。
他转过身，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痛楚，步履蹒跚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可他最终还是走了，没有回头，没有停顿。
只是何琳没有看到他嘴角蜿蜒而下的鲜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划过他白皙的下颚，没入衣领。
她只是看着叶宇飞远去的背影，心头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的轻松。
“这下，可真的是情断义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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