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错位的原罪(二)

叶宇飞在何琳的轻声答应中满足的失去了意识，他两生所有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闪过，最后浮现的就只剩下何琳了，高兴的她，伤心的她，失落的她。最后变成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副稚气未脱却气质沉稳的样子，然后渐渐化为一片黑暗。

他没想到过还能再次醒过来，他想抬抬手，发现自己身体不太对劲。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血腥味儿，被绑在一个粗木的十字架上，双臂高举着、脚尖点地的吊在那里，双手被镣铐锁着吊了起来，勒出模糊的血痕，腰间被一条宽皮带紧紧勒在十字架上，卝双卝腿卝被分开绑在木架的两端，呈一个大大的人字。而且叶宇飞能察觉出，自己如今遍体鳞伤，显然已经被烙铁和沾盐水的鞭子伺候过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即头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叶宇飞捏紧拳头，小心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忍受着强烈的痛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叶宇飞紧紧的握紧双拳不让自己有很大的动作，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才慢慢平息，然后慢慢昏迷了过去，直到听到几句蹩脚的中国话，叶宇飞才慢慢醒过神来。

此时的叶宇飞一句话都不想说，在昏迷中他得到了这个女人的所有记忆，就像是这原本就是他或者她自己的人生一样。此刻却由不得他慢慢的做心理建设，接受自己历经三世年龄一百多岁的老爷子，一个卝中卝共卝党卝员卝，一个硬汉子，变成了女人，还正被卝日卝本卝鬼卝子卝审讯的现实。

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叶雨霏，是卝国卝民卝党卝中德高望重的川军将领叶泽宏的长女，曾在重庆谍报参谋训练班学习，后来与自己小几岁的学弟陈琳交往，并共赴敌后锄奸清叛，屡立奇功。在刺杀日军特高课课长高野次郎的任务中，而陈琳身中数枪，并因为爆炸从楼上摔了下去，已经被确认死亡；而叶雨霏被日军抓获，如今正被关在刑讯室中严刑拷打。

叶宇飞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曾经曾孙女看的网络上的流行小说一样荒诞可笑。这是老天爷在耍他吗？他已经完成作为“磐石”的使命了，他已经对得起他的理想抱负，对得起国家和信仰，对得起黎民百姓，他之后的人生就只是想要和琳琳重新开始啊。好不容易琳琳接受他了，就算他死了，那不是开始下一世和琳琳甜甜蜜蜜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就算他之前是个负心汉，就算他做了很多错事，害苦了琳琳。

可老天连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他，还有机会吗？

眼前一片模糊，渐渐清晰，现出几个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军官，他们丑恶的狞笑。

“叶小姐，你到底说不说？”那几个鬼子卝色卝迷卝迷卝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卝玩卝物卝。

“不……说！”叶宇飞恨的只想大骂这群野兽，想到曾经的陈琳所遭遇的那一切，他心如刀绞。

琳琳，你现在在哪里？你该知道我不是个东西了吧。

我现在知道错了，原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落入这种境地的，可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你，一定非常痛苦吧……对不起，琳琳。

“叶小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个领头的鬼子军官挥手，余下的日本人向自己走过来，叶宇飞-叶雨霏暗叫不好，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扭动挣扎起来。可是手脚四肢都被铁链锁住，这种挣扎会有什么用处？(此后本文老叶的称呼都是叶雨霏)

噩梦果然很快就降临了，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叶雨霏就像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几乎天天都被提审，因为鬼子认为她是有价值的人物，叶雨霏不但要承受敌人的毒刑，还要忍受鬼子残暴的凌辱，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被成群结队的鬼子兵翻来覆去地卝蹂卝躏卝，一天下来都被折腾的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连路都走不动了。饶是一个长期潜伏在敌人心脏都从未叛变的卝共卝产卝党卝员，其精神力与意志是再如何坚强，也很快就被鬼子凶暴的卝糟卝蹋卝下打垮了。屈辱的生活一天天的煎熬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她想到了用死亡来逃离这里，可鬼子对她看的极严，即使想去死都找不到机会，唯有每天被鬼子拉去作他们卝泄卝欲卝的工具，时间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每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叶雨霏都会从混沌不明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被困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无力逃脱。

想到自己竟落入了如此悲惨的境地，完全沦为鬼子的卝玩卝物卝，但求一死而不可得，叶雨霏无声的哭了。

忽然想到了那个人，那个用娇小柔弱的身体承受所有屈辱和虐待的人，他的琳琳啊，当初应该就是这个心情吧。

叶雨霏眼里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自己哪一天会死，自己会怎样死，可她知道就算不死，自己也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一天上午，叶雨霏躺在牢房里的地上昏昏欲睡，她被鬼子折腾了整整一夜，整个人筋疲力尽。忽然牢房的门开了，一个军衔较高的日本军官带了几个鬼子进来，把她拉起来审视。他们来肯定没好事，但叶雨霏早已麻木了，无非是被拉出去供鬼子们卝泄卝欲卝，她倒是希望他们立刻就把她拉出去杀了，结束这猪狗不如的日子。如果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那就这样吧。其实这样，也不差。

可她想错了，他们既没有像往常那样卝糟卝蹋卝她，也没有把她带到审讯室，而是把她带到一个偏院，为她仔细清洗了身体，还胡乱套上了衣裤，好歹遮住卝裸卝露卝的身子。

随后叶雨霏便被架上一辆汽车，颠簸着驶向未知的方向。车开了整整一天，鬼子们吃喝都在车上，谁也不碰她一下。叶雨霏的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时候大概已经是戴笠用一个重要的日本特务把她交换回重庆了。

果不其然，下午车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们扶着叶雨霏下车，一见眼前的景象，她的心抽紧了，这里她太熟悉了，这里是重庆郊区大路。不多时，两辆福特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前面的车里下来的是戴笠与几个特工人员，后面那辆车里下来的是两个军统特工，押着另一个人，看样子便是与她交换的那名日本特务。

押送她的鬼子军官在军统特工递上来的单子上签了字后，日本特务跟着他们上了车，扬长而去。叶雨霏被军统特工扶着，走进了戴笠。

“局座。”

“叶雨霏，你受苦了。”戴笠似乎很担心，又说了一堆关怀的话。

叶雨霏低下头，心里有滔天骇浪翻过，然而面上却不露分毫，作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发誓为戴笠、为党国上刀山下火海。

戴笠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止住了她更多的话，让她先去治病，赴汤蹈火也要养好了身子。

叶雨霏——或是叶宇飞——心口一窒。

她明白了——他全然明白。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在他们被迫分开的那年，他将她丢在了那个人间地狱，她身边人留给她的全是嘲讽和谩骂，他给她的是三发要了她命的子弹。

叶宇飞微微闭眼。

一九四九年的咖啡馆里，她对着他字字泣血，声声控诉。

她说——

“从前的陈琳——已经被你害得神形俱灭了。”

以及后来，她背对着他，咬牙切齿道：

“在我的眼中，只有自己人，和敌人。这都是拜你所赐。”

他心绪完全乱了，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以为是她一念之差迈上了不归路，却不想，是戴笠早已设计好了陷阱等着她往里面跳。

原来他就是她一生痛苦的根源，他承诺她的都没有做到，给她带来的也只有噩梦与毁灭。

叶雨霏在重庆的医院里养了很久，她落了一身的病痛。短短三个月时间，她经历了地狱的熬炼，人已经完全失了形，没有人再能认的出她，她连死的心思都没有了。

阴雨天的时候关节会疼，吃喝不对就要胃疼。甚至因为那三个月所遭受的酷刑与卝蹂卝躏卝，她不能再卝怀卝孕卝。

叶雨霏知道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号啕痛哭，她想也许这就是报应。

她向戴笠打听陈琳的下落，得到的回复是陈琳已经殉国，完全在她意料之内。

不过这一次戴笠可没有对一个身心受尽创伤的女人说谎，在叶雨霏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叶宇飞，陈琳所中的每一枪都足以致命，更何况又经历了爆炸和坠楼，生还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就连军统上海站也只是知道他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过去了几个月怕是早就被啃成白骨了。

戴笠离开后，叶雨霏趴在床上，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泪水几乎瞬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那个深爱着自己，那个愿意为了杀敌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姑娘，甚至那个残忍冷血的刽子手……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即使时光倒流，自己再一次接近她，那个原本的她也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不复存在了……

“琳琳……”叶雨霏低喃着，“我爱你啊……”可惜，你已经听不见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琳琳，你知道吗？当你真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之后，我才意识到你对我到底有多么重要，过去那段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对我的人生又有多么重要。

我想要找到你，但你却想尽一切办法的躲着我。我走过了你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我甚至经历过你经历过的一切，甚至比你还要糟。

琳琳，我很想你。

求你，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在给了我希望后又将它再一次的剥夺。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任何可以让你消解心头之恨的事，只求你不要躲着我。

叶雨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但没人知道她在经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