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鸡蛋面还是熟悉的香气，出锅之前加点胡椒粉就更好吃了，何九华知道。
再来点葱花……葱花家里好像没了。就不放了，这样也很好。
何九华端着面出了厨房，他快走了几步。磨蹭一会面汤的热度会透过厚厚的碗底渡到他手上，他怕端不住。
刚刚好，开始烫手的时候，他走到阳台的小桌子上。
这个小桌子本来何九华是想养养植物什么的，一个简单的木质小桌，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有点挤，有点暧昧的挤。
但是他不用担心，因为他不喜欢别人来家里。一点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别人坐自己的沙发，不喜欢别人用自己家的餐具。
太阳刚有点升起，一片金色的。从他这个角度看，树叶都渡了一层金色。楼下开始有老人出门买菜的声音。
慢慢的太阳都升了起来，何九华的一碗面也见了底。没了刚开始的金色，阳光弱弱的，十月的阳光不刺眼但是可以驱赶破晓时的寒冷。
很舒服。暖暖的，不单单是因为吃了一碗面。何九华想。
楼下开始有父母送孩子上补课班，兴趣班。催促声，嘱咐声，交代中午去爷爷奶奶家吃的……
生活气息填冲了进来，何九华觉得刚才荒凉冰冷的午夜仿佛是一场梦，太不真实。
就连有时候午夜夜深人静时的想法，到了早晨都会觉得不真实，觉得太傻。
但是他还是想起了尚九熙。啧，怎么回事。
何九华绕绕头，皱了眉。
收拾了碗筷，他出门去了尚九熙家。
同桌之间的关心，仅此而已。何九华把自己劝通了。
尚九熙感觉到了阳光的刺眼，翻个身想扯过被子。结果画笔隔在他的肩胛骨，够被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直接插在了调色盘里。
虽说是半干的颜料，还是粘在了手上许多。
尚九熙吃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一眼粘上颜料的右手。左手把身后的画笔拿出来。这才仔细看清楚，没在床上，是在地上。
他坐起来，脖子也酸了，在地上睡了一宿浑身都冷。右手悬空，不敢乱碰，看了眼立着的画架，上面半幅没画完的画让他找回了记忆。
昨天画画，后来有点困……然后就在这睡着了。
起来洗洗手，洗洗脸，后背粘上了颜料，衣服干脆也换下来。扔进洗衣机，万事大吉。
就是饿了。
尚九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余额。想想最近没有进项，还是放弃了点外卖的想法。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啤酒。没了。
“哎。”尚九熙又拿起了手机，听见有人敲门。
他的第一想法是我这还没点呢，是不太快了。
再一反应觉得自己有点傻。
开了门才发现是何九华。他一愣。
何九华对他笑笑，手上拎了个袋子说：“没吃呢吧？”
“吃了。”尚九熙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又在要该死的面子。
“那你陪我吃点？”何九华不在意。
“不陪。”尚九熙看着他的早点，咽了咽口水。
“那你先让我进去呗。”何九华笑了，“你妈妈没教育过你，家里来客人要先让人家进来坐吗？”
“你管我妈咋教育的我？”尚九熙瞪他，但还是让开了让何九华进来，并且贴心的拿了拖鞋。
就是嘴硬，何九华知道。
一看他那刚睡醒的样子就知道没吃早饭。
早点往饭桌上一放，何九华招呼他过来吃饭。
“买的什么？”尚九熙走到桌前，闻到香气之后他觉得自己快饿疯了。
“你没吃呢？”何九华故意问。
“你看不出来我刚起啊。”尚九熙伸手就拿包子想咬一口，“什么馅儿的啊？”
“我来给你送早饭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啊？”何九华看着他吃，“芹菜的。我觉得我有必要教你懂礼貌。”
尚九熙平时就不怎么挑食，这一饿就更不挑了，“嗯，挺好吃的，不过我爱吃肉的。”好像没听到何九华的后半句。
“你……”何九华气笑了，“行行行，你好好吃吧。”
尚九熙埋头吃了好一会，直到何九华提醒他还有豆浆，他才抬起头，嘴里含着包子，咬着豆浆吸管含糊问他“你怎么不吃？”
“谢谢您还能想起有我这号儿人。我吃完了来的。”何九华给他抽了一张纸，怕他说话把包子喷出来。
“哦。”尚九熙答应一声，“诶？你刚不说要我陪你吃吗？”他反应过来。
何九华笑着看他，没说话。
尚九熙有点懵了，何九华的眼神他没见过，说是宠溺好像自己有点太矫情了，但是就是不太对。
这一口包子不知道咽是不咽。难不成是给我送的。
“我就不能是给你买的？”何九华反问他。
尚九熙就这么看着他，隔了一张桌子但是他好像能感受到何九华的温度，挺热的。
好像能听到何九华的心跳，挺快的。
“行了，快吃吧。跟傻子似的。”何九华站起来，四处溜达。
“……哦……”尚九熙回过神，干巴巴的答应。
何九华心如擂鼓，怎么了？他自己都觉得再做下去就会休克。好几次了，好几次了吧。
他猛地想起来，那天喝多好像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尚九熙。
自己怎么说的来着？忘了。好像没回答吧？
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事啊。
这一想就更紧张了，紧张什么？他笑自己，难不成上了两天学，就真成规规矩矩的高中生了？
一个人打十个人的时候没紧张，自己受了伤血流不止的时候没紧张，怎么遇到尚九熙之后这么容易紧张。
他站在尚九熙家窗前平复着心情。
“看什么呢？”尚九熙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自己身后。他吓了一跳。
一转头没想到尚九熙离自己这么近，呼吸喷在尚九熙额前的刘海，尚九熙显然也吓了一跳，何九华退后一步后背顶在窗户上，凉凉的。
“你干嘛？一惊一乍吓死我了。”何九华勉强跟他拉开距离，看着尚九熙的脸。
虽然拉开距离，但还是很近。他能借着晨光看见尚九熙脸上的小绒毛，他皮肤很好，但是刚起床有点油光，不难看不邋遢，嗯……年轻人的胶原蛋白。
“事儿真多。”尚九熙撇撇嘴，跟他拉开了距离。
何九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刚才自己都在紧绷着。
“吃完了？”何九华看着尚九熙坐在了沙发上。
“嗯。”后者懒洋洋的回答。
“吃完就坐着？”何九华抱着手臂看他四仰八叉的躺着。尚九熙在家穿的大裤衩，他腿细，裤腿送，何九华立马转开了头，脸有点红。
“你管我？”尚九熙永远是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阿嚏——”尚九熙打了跟喷嚏。
“怎么了？”何九华往他身边走去。
“没怎么，昨天晚上在地上睡着了。”尚九熙闭着眼睛。
“我看看。”何九华的手摸上尚九熙的额头。
“诶——”尚九熙睁开眼想甩开他。
“别动。”何九华呵住他。尚九熙下意识还就真没动。
“有点烧，有药吗？”何九华问他。
“……没。”尚九熙反应了一会儿。
“行，你待着吧。”何九华站起来想走。
“……你干嘛去？”尚九熙站起来拦他。
“买药去啊，不怕烧傻了？”何九华失笑。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尚九熙没让开。
“行行行，那你睡着。”何九华拉着他坐下，自己往外走。
尚九熙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何九华出了门，尚九熙听见他临走前还没忘了在玄关拿了钥匙。
也许是放心，尚九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何九华拎了药回来，看见尚九熙就这么躺在沙发上。
自己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他叹了口气过去叫尚九熙起来。
何九华拿了个杯子冲了药，试了试温度还可以，拿去给尚九熙喝。
“吃了药再睡。”何九华扶着他倚在自己身上。
尚九熙嘴一碰到药就皱起眉头，哼哼唧唧的躲开，“苦……”
何九华摸了摸他的额头，比走之前烫了许多，加上刚才睡觉又没盖被。
何九华千哄万哄让他喝了药。又把尚九熙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拉上窗帘，他才出来。
在客厅走了一圈，等尚九熙起来就该饿了，自己生病的时候睡觉起来都会饿的。
何九华又出门买了几样菜，买了一袋小米，打算熬点粥。
尚九熙觉得被子里暖暖和和很舒服，又往里缩了缩。这一觉睡得很好，没有做梦，床是软软的，被是暖和的，周围很安静。
他觉得自己想一条鱼，在水里游。浮力分担了重力，海水的温度刚刚好。
等尚九熙再睁眼，觉得身上好多了，脑袋也不那么疼了，也不那么昏沉了。
他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饭香，有小米粥的香气。尚九熙愣了许久，是我家吗？我家怎么会有烟火气？
“睡好了？”何九华看他起来从沙发上站起来。
“昂……你……”尚九熙看见何九华在家就更有点懵。仔细想想好像他去给自己买药了……然后自己睡着了。
“不难受了？”何九华边说着边走过去想探他的温度。
尚九熙在何九华的手摸上自己的额头之前还没回过神，他的手掌很干燥，暖暖的搭在自己额前，还蛮舒服的。
“嗯，不烧了。行，赶紧吃点饭吧。”何九华又进厨房，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还有两盘简单的炒菜，都很清淡，尚九熙咽了咽口水。
但是尚九熙没动，还站在原地。
“干嘛？赶紧过来啊，等着我喂你啊？”何九华在饭桌上招呼他。
尚九熙有好多想问的话，我怎么在屋里？你什么时候做的饭？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起？药和菜一共多少钱啊？
但是他看着何九华含笑看着他，叫自己过来吃饭，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尚九熙就是这样，碰见别人对自己好，就有点手足无措。别人骂我打我，我会反击，但是你一旦对我好，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首先想到的是，怎么还你人情。
他同手同脚的做到饭桌前，盛小米粥的碗是温热的，热度从他的手传遍全身，觉得很舒服。
自己生病了，有人给买药，起来还有一口热乎的饭吃。尚九熙红了眼眶连忙低下头拿勺子喝了一口。
“还行吗？”何九华问他。
“嗯，挺好的。”尚九熙说，声音很小，但是心里很暖，“你不吃吗？”他想了许久问何九华。
“我不饿，你吃吧。”何九华还是看着他，“那我先走了，药在茶几上，记得吃完饭再喝一袋。”
尚九熙一听他要走抬起头：“你走了？”
何九华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刚好走到他身边。手支在桌子上，低头对上尚九熙的眼睛，“怎么？做一顿饭就舍不得我了？”
尚九熙无语，何九华这赖皮劲儿又上来了。
“那你走吧。”尚九熙讪讪的埋头吃饭。
但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何九华看在眼里。
何九华笑笑，“你会做饭吗？”
“我？”尚九熙抬头又重复刚才的姿势，对上何九华的眼睛，尚九熙一瞬间有一点躲闪。
“这儿还有别人？”何九华看着他。
“会……会一点。”尚九熙说。
“行，我晚一点还过来。那我就不买饭了。”何九华说完话就走了，尚九熙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做饭？
“诶……”尚九熙想喊住他，我就会西红柿炒鸡蛋行不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尚九熙自己吃了饭，冲了药，还是苦，他皱了皱眉，一仰头全喝了。
刚两点，五点做饭就来得及。尚九熙又回到画架前，拿起调色盘，画昨天没画完的那半幅。
这头何九华去了刘强那，说是李毅找他。
何九华觉得不简单，八成是冲着尚九熙来的。
但是他的事何九华还就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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