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宫中,两侧的晔晔烛火跳动如豆。
东华帝君一人靠在中央那张榻上,手边是堆成小山的竹简和轻茶。
不知哪来的东风,吹动纱帘,红墙白纱,映的这空旷宫殿更加寂寞。
这太晨宫多少年来都是这幅枯寂冰冷的样子,如今,确是要失去它的主人了。
风起风落,他靠在那里,动也未动,便如落入在了这流动的时光里,任那洪流奔走。
墨渊一进殿来,便看见他这一副样子,还以为之前一切不过一场梦幻,他还是那个石头一样的东华帝君。
他负手站在那里望着东华,东华却先开口了,“既然来了,不动手,是想等我给你看茶吗?”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墨渊,振袖而起,走到墨渊面前,毫无惧色。
墨渊算是这四海八荒里认识他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墨渊与他都明白,十几万年后,世间万物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而这之间只有一人例外。
若他有什么痛苦,便当真是要待到天崩地裂那一天,才可解脱。
墨渊祭出伏魔圈,将它托在手心。
东华看着他掌心那个内部布满细密金针的黑圈,忽然对墨渊笑了。
“早知有这一天,你我当时造它的时候就应该造的好看些。”
墨渊不愿接他这笑话,不过翻诀的手却是一顿。
“之后,你记得用遮物咒隐了,不然影响本帝君心情。”
墨渊用仙术将那黑圈打开,一个圆便分裂为四个圆,双手一推,那四个铁圈逐渐合于东华的四肢。
“我到不知,你在乎这些。”
那铁圈与他周身的魔力摩擦,产生巨大的火花。
那护身的红火昼起,却又被吞入铁圈之中,同时又将他周身红光,一点点压回了他的体内。
东华头上,早已全是细汗。
他双拳紧握,努力克制着将那伏魔圈震开的冲动,却怎么也抵不住魔气被外物挤压推动事带来的不适。
“本帝君是不在乎,可有个小狐狸却偏偏会嫌丑。”
他声音极其压抑,却又似乎带着些笑意。
沉沉的眼中,竟也带着柔光。
墨渊拼尽全力,才将那伏魔圈收拢。
伏魔圈内的细密的金针一下子全扎进皮肉之中,接触血液的那一刹那,立刻生出倒钩,紧紧固定在他体内,又生出几条管道直入心房,好净化血液,又受他血液滋养。
那一秒便是钻心之疼,纵使他战场上厮杀惯了,此时也是痛的神智有些不清。
可笑的是,他的第一意识竟是,当年凤九断尾,怕也是这般痛吧?
他咬牙平了呼吸。
闭闭眼,忽略身上的不适。
“墨渊。”
他咬牙唤道。
墨渊担忧的望着他,此刻听他叫自己名字,无奈的叹了口气,“何苦呢?”
他挥手将东华手腕脚腕上的伏魔圈隐去。
东华绕过他朝外走去,脚步竟有些蹒跚,唇色也是失血的苍白,不过一双眼睛,还是那坚定不移的黑色。
“不要告诉她。”
风摇落太晨宫前的桃花,拂过殿前的长纱,吹灭榻前的烛台,从此,无人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