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应答应已经入住雨横宫了。”
我没有抬头,仍然盯着手里的绣活,半晌才淡淡回应:“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恭敬地行礼,弯腰垂首退出寝殿。
我放下针线,轻轻活动着酸乏的双手。
应答应,应福遥,三年前以毒害后妃为罪名被打入冷宫,如今因天降祥瑞皇帝大赦天下恩准恢复位分的,我的亲妹妹。
我挑了挑蜡烛的灯芯,让火苗燃得更亮些。侍女锦书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半跪着说:“娘娘,今晚侍寝的是应答应。应答应让贴身侍女来传话,说不能来给您请安。这是应答应亲手做的奶油松瓤卷酥,请您不要怪罪。”
我抬眼扫了一眼那托盘。托盘上是一个素色瓷盘,里面盛着六七个样式不同的卷酥,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心思。“放下吧。”
锦书将托盘中的碟子放在梨花木桌上,又叫小宫女去把食盒连着托盘一起给应答应送回去。
我随手扫开桌上摆着的乱糟糟的诗集,拈起一个卷酥咬了一口,十分甜脆可口,应福遥的确费了心思。
我只吃了两个就用手帕子擦了手:“难为她费心,刚从冷宫出来还有心思做这个。上月皇上赐的那对赤金孔雀步摇给应答应送去一支。”
“娘娘,那对步摇是贵妃形制,送给应答应于礼不合。”
“给应答应送去一支。”
“是。”
“修婕妤去过应答应宫里了吗?”
“回娘娘,修婕妤还在禁足。”
我皱了皱眉,摆手示意她下去。
锦书退出了寝殿。我甩开腮帮子吃完了剩下的五个卷酥,又喝了口奶茶润嗓子。
修婕妤林蝶画与应福遥不睦。当年掖庭调查应福遥下毒一案,一开始查出是林蝶画所为,最终却又证实凶手是应福遥。
宫中虽不直说,但也有人隐隐猜测是林蝶画嫁祸了应福遥,大概应福遥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毕竟始终没有绝对性的证据,因此也有人只认为是应福遥居心叵测嫁祸林蝶画,却因自己行事不慎被查出。
在我看来林蝶画蠢的好笑。她三年前与我们一同进宫,应福遥进了冷宫,而她在宫里还有个亲生的淑妃姐姐,即便这样她如今也只是个婕妤。
而我已经是贵妃。
“应福遥,你怎么敢对我如此无礼?!”
林蝶画是个蠢货,蠢的无可救药。此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女,仗着姐姐是淑妃就敢在皇后宫里这样呵斥应福遥。
应福遥脸上还带着笑辩解道:“林御女何必动这么大火,若惊扰了皇后娘娘,我与林御女可都担不起这罪名。秦更衣出身不如姐姐高贵,不懂规矩也是可以体谅的。姐姐出身高贵,更应该以身作则,好让其他不懂规矩的姐妹们跟着学习。”
牙尖嘴利。
秦更衣是个地方县令家的女儿,不用说父亲是三品文官的林蝶画,就是连我们这种父亲是六品京官的妃嫔都比不上。
而她刚才只是在和其他新入宫的妃嫔说话,没看见林蝶画,就被林蝶画一口咬定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真是个蠢货。
秦更衣被她吓得不敢说话,本来就没怎么见过世面,小脸惨白。
应福遥当时才十四岁,出面帮她解了围,林蝶画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好继续发作,于是对应福遥百般厌恶,连带着我也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不是有个淑妃姐姐,她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但偏偏这世上多的是不公平的事。这种蠢货可以肆意妄为,我和应福遥却被打压了三月之久,甚至险些死在淑妃手里。
我大概该睡觉了。不该再想这些。
我吹了灯,迅速躺进自己高贵温暖的大床里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