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11

蓝思追把戚容送回云深不知处这天，烟雨蒙蒙。谷子本来半倚靠在榻上看一本经书，听见蓝思追和蓝景仪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的交谈声。

　　“是爹爹回来了！”

　　他心头一激动，便掀被子下榻，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出门外，全然不顾及什么雅正。嘴里兴奋地喊道：“爹爹！爹爹！”弄得好像他再喊大声一点昏迷的戚容就会听到一样。

　　蓝思追和蓝景仪见谷子身上还带着伤就跑出来，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就踢着一块路上的小石头摔个狗吃屎。脚趾头踢伤了，还把洁白的衣物弄得沾满泥泞，污秽不堪。

　　“谷子，你没事吧？”蓝思追上前把他扶起来，哭笑不得。“你这么激动干嘛？我既然已经把你爹爹要回了云深不知处，就不会有谁能带走他。”

　　听到这话，谷子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又连跟蓝思追磕几个响头。“谢谢宗主！谢谢宗主！”

　　蓝思追无措道：“谷子！你这是干什么？”

　　他连忙把卑微感谢的谷子扶起来，“以后不许随便跟人磕头知道吗？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谁都不能跪。天还下着雨呢！你快把你爹爹扶回去吧，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再去郎中那里给他抓点草药。”

　　谷子喉咙滚了滚，想说些感人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谢谢。”

　　蓝景仪把戚容交给谷子，也跟着蓝思追一起下了云深不知处。谷子隐约听到他们渐行渐远的对话声。

　　“思追，戚容这种臭名昭著的鬼王，我们把他留在云深不知处真的对吗？万一……”

　　“没事的，谷子自有分寸。你别忘了，酆都皇城谷子是怎样把戚容降住的。”

　　“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谷子的原因，说不定戚容原本就身患重疾。”

　　……谷子想：所以，爹爹真的是因为我才受的伤吗？

　　他见到戚容满身血迹，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难受到窒息。到了寝屋，谷子剥开戚容身上和血迹伤口黏到一起的衣物，动作轻柔至极，生害怕弄疼了戚容。

　　“爹爹以前是何等风光的一个鬼王，如今落得这样一个境地，被人折磨成这样……”谷子自责道，眼中有泪水回旋。

　　“但是没关系，一切都已过去。以后我们做一个向好向善的人，不做鬼了。好吗？”

　　像是在宽慰戚容，又想是在宽慰自己。谷子打了一盆热水，把戚容这具血迹干涸流着脓水的身体给擦拭干净，就像是在擦拭着一块极其珍贵的美玉。

　　擦拭完后，他就坐在榻上，帮戚容拂去额头的碎发。久别重逢，谷子极尽贪婪地看着躺在榻上的男人，像是在看酆都那个春风得意的鬼王，又像是在看一千年前那个用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保护他的男人。

　　谁能想到，一千年前被人嘲讽品味底下，人人喊打的青灯夜游。会在一千年后变成世人皆害怕的真正的绝境鬼王。

　　“爹爹，一千年前我还太小，不会表达自己对你的感情。其实在我心里爹爹永远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世人不懂你的好，不懂你的温柔，他们害怕你，或者是看不起你，因为他们没有真正尝试走近过你。爹爹，无论曾经如何，往后如何，谷子永远都会守护在你身边，不让任何恶意靠近你，谷子要做爹爹最忠诚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