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河向】三十三

日暮沉潜，灯火满城，家家户户围炉夜话守岁过年，四季山庄的三人亦不例外。

张成岭来喽来喽。

温客行和张成岭分别端着美味佳肴上桌，而周子舒早已坐在桌前等待。

温客行可把我累坏了。

温客行一下午在灶房忙前忙后的，毕竟，他是他们三人之中唯一会做饭的。

反正一想起当初河边烤鱼都不知道开膛破肚的俩大小傻子……敬谢不敏……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好好的一顿年夜饭，唯有他温大善人亲自下厨，大显身手一番。

张成岭师叔，还有吗？

温客行早已落座，指了指灶房的方向道：

温客行那个炉子上还煨着一锅鸡汤。

张成岭道了声“好”后便连忙转身去取。

温客行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满上一杯热酒，随后又为周子舒夹菜。

温客行来，阿絮，尝尝我这做的。

温客行木耳现摘的。

“来，我先敬功臣，幸苦了，先干为敬。”周子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一放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破碎的响声。

二人对视一眼，顿感不妙，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一路急奔，二人远远的便见灶房中张成岭紧紧的搂着一名男子，而梨花树上还有悬空晃着两条腿的蓝燕凝。

走进后才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原来那响声碎的是这锅汤。

蓝燕凝噗嘶……噗嘶……

蓝燕凝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二人不明所以。

她在树上翻了个白眼：

蓝燕凝过来啊。

傻愣着干什么，非要她说出口？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二人走了过去，温客行不动声色的扫了周围一眼，白茫茫的雪地，却见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心下不由生出一股烦躁。

蓝燕凝他们兄弟重逢，先别去打扰。

“所以里面那位真是张家大公子？”周子舒方才远远望去只能看见那人背影，但见张成岭这般，也不难猜测。

蓝燕凝如假包换。

蓝燕凝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此，周子舒自然也是为自己的小徒弟开心的，至少他还有亲人在世。

“对了，蓝姑娘怎知来四季山庄的？”他的庄子哪有那么好进？老温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堂溪月已经够神秘的，再加上蓝燕凝……想起上次张成岭被掳，这姑娘随他前去救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分明是些看似柔弱的姑娘家，却都是隐藏的高手，主要是她们都未显真实身手，恐怕实力不可估量。

蓝燕凝哦，大美人来找你，咱们跟着来的。

蓝燕凝如实回答。

果不其然，周子舒余光可见温客行的神色几不可闻的一变。

他四周张望了一番，却不见那抹白色的身影：“那堂溪姑娘现在何处？”

蓝燕凝她？大概不喜这香味儿，躲到隔壁院子去了。

周子舒一挑眉，想起堂溪月食素，便也点了点头说去寻她。

临走前他问温客行可愿一同前去，后者十分高傲的摇了摇头，气势汹汹的转身去了灶房，长袖一卷……蹲身开始清理那满地狼藉。

张成岭与堂溪乾也颇为尴尬，连忙上前帮手。

随着一声声烟花在寂静的夜空炸开的声音，如同黑幕的夜空冒出璀璨的火星。

堂溪月却没心思欣赏这些，烟花带出一闪而过的璀璨光芒，而她的脸色却苍白的近乎透明，心口处那万蛊咬噬的疼痛越发强烈。

她知道，这是她要为这短暂的月神之力付出的代价。

那只魔正在一点点的取走她的半颗心。

可笑如今她一无所有，唯有半颗心还算值钱。

“堂溪姑娘？”

随着周子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堂溪月已经站直了身子，方才还因疼痛而紧蹙的眉眼如今已恢复往常那般淡漠。

“你们来的正巧，刚好赶上除夕，咱们正准备一起用年夜饭。”周子舒提步走近，而她也刚巧回过头来。

“老温也在。”他又补了一句。

因着堂溪月并未及时回答，导致院中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听那烟花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响着。

周子舒见她神色不对：“堂溪姑娘？”

堂溪月你跟我来。

她神色平静，留下句话便率先转身领路。

堂溪月不是个懂得与人相处之人，往日独来独往惯了，做什么事之前也不会想着跟别人说一声，更不会去解释什么。

周子舒一愣，望着她的背影奇怪地蹙起眉。到底谁才是这四季山庄的主人？

堂溪月在前方领路，调整好自己体内的气息。

她的时间不多，打算趁着灵力尚存，先救了此人性命再说。至于堂溪乾那边……

她本是没想到他也会跟来四季山庄，若他知晓她是打着这逆天改命的主意定会震怒，唯今之计只能先斩后奏。

蓝燕凝哇哇哇！

望着一桌美味佳肴，蓝燕凝惊呼连连。

蓝燕凝老温，可以呀你。

她没忍住伸出爪爪准备捏一块鸡肉来尝尝，却被温客行“啪”的一下打了回去。

温客行阿絮都还没回来。

蓝燕凝不满的鼓起腮帮，忽的一下站起身：

蓝燕凝我这就去请那位祖宗回来！

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便迎来了黑着脸的堂溪乾。

堂溪乾他们不见了！

这下子温大善人坐不住了，二话没问，连忙跑到隔壁院子里去。

果然，空无一人！

回想起堂溪月曾说过周子舒只剩三年的命，而她又独自去取灵斛草，恰好还约了周子舒在四季山庄，到现在二人一同消失……

蓝燕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蓝燕凝喃喃自语，嘴上多说一遍“不会吧”，心中的想法便越发成型。

堂溪乾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蓝燕凝能想到的，堂溪乾自然也想到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堂溪月知法犯法的！

月神之力虽已恢复，而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他知道，她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

堂溪乾如今只希望是自己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