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又熄灭,反反复复。”
贺峻霖睁开眼,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熟悉的灰色墙纸和墙上的挂画,周围的一切都熟悉的让他觉得恐怖,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严浩翔的家中。
房间里的摆设与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贺峻霖起身下床。他觉得房间里格外的冷,于是他打开衣柜想先找件衣服披上。然而衣柜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正当他疑惑之时,落地窗的窗帘被一阵风吹起,白色的纱帘拂起又落下,伴随着诡异的风声,贺峻霖缩了缩肩膀,看了眼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依稀能看到树叶被风吹的摇摆。
房间的门被猛的推开,贺峻霖警惕地转过身,对上那双熟悉的含情眼,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只是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严浩翔穿了一件纯黑的衬衫,衬得他本就白到发光的冷白皮现在近乎白到病态,他对贺峻霖笑了一下,径直向他走去。
“我怎么会在这里?”贺峻霖问
可严浩翔并没有回答,而是抱住了面前的人,贺峻霖想要挣脱,可严浩翔缩紧了臂弯,不让怀里的人逃掉:“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贺峻霖渐渐的不再挣扎,他又何尝不想严浩翔?
他将下巴靠在严浩翔肩头,贪婪的汲取着来之不易的温暖。
可突然,贺峻霖感到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连忙低头去看。就看见一把银剪刀直直地插入自己的小腹,汩汩鲜血将T恤染成暗红色。
贺峻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可此刻严浩翔的眼中温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深与邪恶,原本温柔的神情也变得狰狞。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就好像在看无数个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命。他的手握着剪刀,洁白的手上沾满鲜血。
“为什么……”贺峻霖的眼神逐渐空洞,但脸颊的泪水却丝毫不减。
“霖霖,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严浩翔在贺峻霖的耳边呢喃着。
“不要离开我……”
贺峻霖觉得自己似乎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了,因为心里的某个地方,比用刀刺还要疼一万倍。
贺峻霖猛的睁开眼,从床上坐起,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枕头上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他环顾四周——自己还是在自家的别墅里,没有严浩翔,没有剪刀,也没有鲜血。
贺峻霖叹了口气,他只觉得很累。
丁程鑫跟着马嘉祺回家了,他再待在丁程鑫家里也不像话,于是他拒绝了丁程鑫同住的邀请,主动提出搬回自己的房子里。
他的房子没有丁程鑫的大,但也空旷,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贺峻霖只觉得孤独。
孤独真的很可怕。
这几天贺峻霖的梦愈加可怕起来,而且还多了一个共同的主角——严浩翔。
在梦里,严浩翔总是说爱自己,但下一刻便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总是死在严浩翔的爱里。
梦魇总是悄无声息的潜入梦中,到后来贺峻霖甚至害怕入睡,害怕做梦,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尝试各种方法让自己不要睡着。
但有时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噩梦便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而且一个比一个恐怖。
贺峻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在丁程鑫家养的几两肉又生生瘦回去了,他受夜颠倒着过,一日三餐只吃一顿简餐。短短一周,他的体重大幅下降,眼底下是大片的乌青。
丁程鑫告诉了他一些真相,贺峻霖自己想了一些。虽然他知道了严浩翔的苦衷,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不想回去。
他经不起折腾了。
贺峻霖终于去看了医生,穿着白大褂的一身神情凝重地告诉他,他的情况很糟糕,如果再不医治,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治了,也只是多活几年。
他谢了医生一个人回了家,其实他早就明白的,在他一日比一日疲惫的时候,在他咳嗽咳出血的时候,在他总觉得眩晕的时候。
这样也好,他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了,倒不如早些离开呢。
贺峻霖不愿恨自己薄命,只觉得遗憾,遗憾自己哪怕走了,跟这人世间还是不清不楚的。
对严浩翔,贺峻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知道真相后的内疚?还是怨他不亲自告诉自己?
不知道
他好累
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贺峻霖的思绪,尖锐的声响在房间内一声盖过一声。他揉了揉头发,在枕边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您好,是贺峻霖先生吗?”
“您在我院预约了标记去除手术,请您于明日下午来我院进行术前体检,逾期不候。”
电话那头冰冷的女声,不带一丝情感的读着通知,贺峻霖垂下眸子,回应:“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手机落在柔软的床上,发出一声沉闷又极轻的声响。
贺峻霖拿了个枕头抱在怀里,枕头抵在胸口很舒服,他却丝毫没有安心的感觉。
终究走到这一步了吗?
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的某块地方空落落的呢?
贺峻霖不愿去想这些,突然,电话又响了。
他探身在被子上摸手机,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那头丁程鑫焦急的声音:“贺儿,你怎么还没来开会?”
贺峻霖猛的想起今天是管辖区开会的日子,而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竟然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回了丁程鑫几句就连忙翻身下床,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套连帽卫衣套上,又冲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干净,可直到他收拾完到了玄关处,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严浩翔也是管辖区的。
既然是开集体会议,那么严浩翔作为管辖区的一员也一定会来参加。
那他们就不可避免的要见面。
可是贺峻霖还没有做好与严浩翔见面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见到严浩翔的时候要做什么表情,要说什么话,要不要离开。
这些他都没有想好。
上一次与严浩翔的会面,结局不太愉快,导致他这一次懦弱了许多。
贺峻霖的手停在车钥匙上,他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迈出那一步。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贺峻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抓起钥匙,打开了一个星期没有打开过的大门。
勇敢一次吧。
哪怕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