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境

“听懂了都是人生，听不懂都是故事”

贺峻霖撑起疲惫的身子半坐在大床上，身下是柔软的床垫，但他仍然觉得全身无力，只想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去想。他真的这么做了，重新躺回了床上。

直到太阳快落下，他才醒来，但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丁程鑫叫醒的。

昨晚他夺门而出，只带着一身衣服便投奔去了丁程鑫家。他不是没有房子，只是他不愿意回到那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想找个依靠。于是下意识想到了正在独居的丁程鑫。

丁程鑫与马嘉祺冷战已经有半个多月，但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不过丁程鑫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现在看来也没有和好的意图。

他并不介意贺峻霖当时没有来安慰自己，因为他明白贺峻霖自己也无能为力。但他仍然毫不犹豫的让贺峻霖进了屋，还给他收拾了床铺。

如果不是在担心睡下去会睡坏了身体，丁程鑫真的不愿意去叫醒他。

贺峻霖再次醒来时，觉得头晕目眩，后颈的腺体“突突”的刺痛，眼前的人影晃了几下，他才看清原来面前的是丁程鑫。

丁程鑫放了个枕头在贺峻霖身后，让他靠在床上，不至于那么累。然后说到:“下楼吃点东西吧。”

贺峻霖点了点头，说自己缓一会儿就下去，于是丁程鑫转身出了房间，他知道贺峻霖现在很累，需要好好想想。

但总会想开的。

毕竟自己那段时间，也是这般过来的。

贺峻霖靠在枕头上，呆滞着看着面前的墙，纯色的姜黄色墙壁看不出一点瑕疵，那一大片姜黄色在贺峻霖的眼里却格外刺眼。

他闭上了眼睛，但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感受到了更多的无助感。无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窒息感迫使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贺峻霖绝望极了，他拼命想忘记以前的事，但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自己的身体，都不允许他忘记那些。

那些从前的回忆像噩梦一样，一直都不肯放过他。

在和严浩翔重逢后的日子里，无数个夜里，那些梦魇就冲出来折磨他。

颈后的腺体依旧肿胀的厉害，刺激的贺峻霖整个人昏昏沉沉，没有半点气力。眼角泛着些因为高烧而产生的生理泪水，他也不伸手去擦，就润任凭眼泪顺着脖子往下滑。

在待定区的三年，是不堪回首的三年，一开始的时候，有许多alpha想动他，但那些人不是被他弄死了，就是半残了。虽然之后的时间里没人敢动他了，但人们都不敢靠近他。因此在丁程鑫与宋亚轩到来之前，他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有无数次想一死百了的念头。他也不是没有自杀的方法，但他都没有做。

因为他心里仍然存着挂念，尽管那挂念不是美好的，但仍然在时刻提醒他——不能死。

到，现在连贺峻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严浩翔到底是什么情感了，爱？恨？还是爱恨交杂？要说爱的话，总把一个人当做噩梦对象，是爱吗？他做了无数个梦，梦里都是严浩翔站在黑暗里，对自己说不要他了。

但要说恨的话，贺峻霖从未想过在严浩翔身上使用自己擅长的催眠术，脑子里也总是会浮现出他的形象。

好像也没那么恨。

他为什么会对严浩翔又爱又恨，甚至还带着愧疚？

连贺峻霖自己都觉得讽刺，当时明明是自己跑到人家身边去当卧底，结果反倒是自己先动了心。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当自己知道当时是严浩翔给自己下了药。他都没有那么生气，似乎在他内心深处也不抗拒这种举动。

这种病态的心理，贺峻霖自己也无法解释。

但此时的贺峻霖躺在床上只觉得没来由的身心俱疲，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去管了。

贺峻霖叹了口气，起身下床，套上拖鞋，拖着疲惫的身子到楼下的餐厅。

不大的方桌上摆着几样吃食，丁程鑫抬眸看到贺峻霖消瘦的身形，神色一顿，又连忙笑着招呼:“快来吃饭吧。”

贺峻霖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点了点头，在餐桌边坐下。

丁程鑫有些担心的看着面前的挚友，但他知道此时若表现出自己的担心，会更加伤及他的自尊。于是丁程鑫装作没事一样笑道:“都是你爱吃的。”

贺峻霖看着碗里的菜，只觉得眼眶发酸，他滴滴的嗯了一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丁程鑫做饭很好吃，他和宋亚轩都很喜欢吃，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此刻，熟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从前与好朋友相处的欢乐时光又浮上心头。

“我挑了一部电影，等下一起看吧。”丁程鑫又说。

“嗯……谢谢”

贺峻霖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一句谢谢里了。

与丁程鑫看完电影后，贺峻霖回到房间，电影的情节他并没有记住多少，只记得故事的最后，男女主二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他倒在床上逼着自己入睡，但兴许是因为白天睡得太长时间了。即使身下是柔软的床垫，他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睡意。

名为寂静的怪物在黑暗中侵蚀着他的全身，贺峻霖又感到了令人绝望的致息感。

夜里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是无力的呐喊。

他没有入睡，在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些噩梦的画面。

贺峻霖觉得自己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