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虚幻的美梦（上）

现实中。

姜慈欣差人按照方子，煎好了解毒汤药，一路小跑着端到楚月泠床前。

风琼宇（从姜慈欣手中接过药碗，冲她点头致意）“有劳姜姑娘了！麻烦你把月儿扶起来，我来喂她喝药。”

姜慈欣（点点头）“没问题！”

说罢，她掀开被角，轻轻揽住楚月泠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风琼宇顺势坐在床边，从碗中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几下，便送到楚月泠嘴边。

恰在此时，楚月泠忽然呜咽了一声，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下来。

风琼宇（心中一揪，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替她拭去泪水）“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梦境里。

得知真相后，大受震撼的楚月泠，崩溃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感觉整个人生都被否定了。

楚月泠“哈哈哈……原来，我本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楚月泠“一出生，就注定会成为六界苍生的祭品？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楚月泠“原来，我之所以会备受排挤、嘲笑，过得这么辛苦，全都是因为……师尊擅作主张，封印了我的力量，才导致的？”

楚月泠“那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你们手中的棋子吗？！”

两年前，当她被凤皓收为关门弟子，顺利进入栖梧宫时，曾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却原来……都是假的！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所有美好，都如同梦幻泡影，一触即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这两年的幸福时光，居然会是偷来的！

——老天爷果真小气啊！它终于……要收回这些恩赐了……

叶兰亭“孩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叶兰亭拍拍楚月泠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解释。

叶兰亭“要知道，你的平安喜乐，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执念。”

楚月泠“可我一点儿都不快乐！”

楚月泠甩开叶灵依的手，径直后退几步，拼命摇着头，怎么都无法接受。

楚月泠“因为你们的擅作主张，我成了整个神裔族的笑柄！一整个童年，每天都被戳着脊梁骨唾骂，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楚月泠“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叶兰亭“两害相权取其轻！否则，你要我们如何？眼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抱歉，我们做不到！”

楚月泠“可这是我的人生，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做决定！”

楚月泠大声叫嚷着，不禁哽咽起来，泪如泉涌。

楚月泠“你们从未问过我本人的想法，就擅作主张地左右我的一切，凭什么？！”

楚月泠“即便……即便到了最后，当真难免一死，我也不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长辈们的预设里！”

叶兰亭（怒吼）“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梦境似乎感应到了魔魇的愤怒，突然刮起了大风，席卷着浓雾，形成一个漩涡，瞬间将楚月泠吸了进去。

楚月泠（重重摔倒在地）“哎哟！”

楚月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这里是……芳菲境？！”

——准确地说，是尚未惨遭血洗的芳菲境。

绿草如茵，鸟语花香，行人如织，一切都生机勃勃。

红衣少女“少主好！”

楚月泠（怔怔地回过头）“你……你好啊！”

楚月泠（这不是之前，污蔑我是灾星的那个小姑娘吗？她居然在跟我打招呼？）

红衣少女“听说，您在栖梧宫的新一轮考核中受了轻伤，现下恢复得如何？”

楚月泠（疑惑）“受伤？什么时候的事？”

红衣少女“您忘了？就是被琼鸟郡主打伤的啊！”

红衣少女“郑丽姿这家伙，可恶至极！为了求胜，竟然动了杀心，想用火烧死你，也太胜之不武了！”

红衣少女“我们少主才貌双全，深得民心，哪是她那种小人能比的？呸！”

……

女孩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她身边的楚月泠，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楚月泠“才貌双全？深得民心？你没说错吧？族人们……不都是很讨厌我的吗？”

楚月泠（包括你也是！）

楚月泠（之前在背后各种唾骂我，恨不得用口水淹死我，今天却……）

楚月泠（你真的……没有被夺舍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红衣少女“讨厌你？为什么？咱们少主那么厉害！您的木系法术，可是御芳族里最强的！”

红衣少女“不不不！不止族内，您的内功修为，放眼整个异界，也是名列前茅！

红衣少女“您忘了？您曾经与少幻君——风琼宇，交过好几次手，都难分伯仲！”

红衣少女“众多同辈子弟之中，也只有您能做到！因此，还颇得少幻君青睐呢！神裔四族中的所有女子，人人都以您为榜样！”

红衣少女“少主，有您这样的继承人，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说罢，女孩儿一脸崇拜地看着楚月泠，明亮的双眸中，几乎快要冒出星星来，直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月泠（神裔四族所有女子的榜样？这不是江君韵吗？怎么变成我了？她确定……没有记忆错乱吗？）

楚月泠“你……你说的这些……确定是我吗？你没有记错？”

红衣少女（摇摇头）“不会记错的！”

红衣少女（抬手一指）“那日辰时三刻，您和少幻君，就是在大榕树旁边的擂台上比试的！全族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跑出来围观了！”

众人（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都记得！”

楚月泠“？？？”

楚月泠（看他们这模样，确实不像在说谎。可是，眼前的这一切，的的确确……和现实是相反的呀！）

楚月泠（莫不是……梦境？从前，好像在哪儿听过一个说法——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狠狠掐了自己手背一下。

——果然，一点儿都不疼！

楚月泠“果然是梦！”

楚月泠（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喊）“叶兰亭，你把我拉进这个梦境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忽见一道强大的白色灵力，由内而外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梦境，而后，时间静止了。

紧接着，便听叶兰亭慵懒而凌厉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叶兰亭“竟然被发现了！没办法，你不听话，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楚月泠“快放我出去！”

叶兰亭“丫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叶兰亭“魔魇再强大，也无法违拗主人的意志。叶灵依一生最大的执念，就是要保住你的性命，我又怎么能……”

叶兰亭“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只是想阻止你离开守梦派，阻止你带走幻灵笛，阻止你走向死亡，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敛去了凌厉的气势，柔声安抚着楚月泠。

楚月泠半信半疑，悄悄把手背过身后，召出瑶光剑，时刻准备战斗。

楚月泠“你编织这个梦境，究竟有什么目的？”

叶兰亭“我想补偿你！”

楚月泠（狐疑）“补偿？”

叶兰亭“在这个美梦里，你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亲情、爱情、友情、名誉、声望……应有尽有！过上一个美满幸福的人生，不用面对现实的残酷。”

楚月泠“大可不必！梦境再完美，也终是虚幻！我要假象来做什么？自我欺骗、聊以慰藉吗？不需要了！”

叶兰亭“是吗？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有你最想见的人呢？或许，你很快就不这么认为了！”

语毕，叶兰亭收回了法术，时间恢复流动。

而后，楚月泠便听到，自己身后，忽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