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司清歌之死

千万年前，娲皇宫内。

叶灵依跪在女娲面前，一字一句地陈述着花神临死前，所遭遇的那场战斗。

叶灵依“人间四月十五，寅时三刻，我依照娲皇的吩咐，启动幻灵笛之阵，正打算收集异界之内的灵息，却意外发现，阵式被做了手脚。”

叶灵依“当幻灵笛缓缓亮起，自动奏出乐曲时，地面上忽然黑洞大开，冥魇带着近千人的傀儡军团，自传送阵中蜂拥而至。”

叶灵依“那些傀儡，都是前线战死的神族将士，被冥魇施以邪术，转化成了他手下的杀人工具——铜头铁脑、刀枪不入、骁勇善战、势如破竹。”

叶灵依“娲皇，您也知道，织梦师能疗愈活人的心病，唯独拿无知无觉的死尸没有办法。很快，他们就将守梦派包围了起来，全力剿杀……”

叶灵依“见此情景，我手下的亲信们，纷纷上前围住了幻灵笛之阵，誓死守护神器。可面对强大的傀儡军团，她们的反抗，完全是螳臂当车，没过多久，便一个接一个倒下。”

【叶灵依的回忆】

杀死最后一个亲信后，冥魇旋身收剑，一脸得意地望向叶灵依，欣赏着她惊魂未定的表情，兴奋不已。

冥魇“玉莲仙子，识时务的话，就把幻灵笛交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叶灵依“休想！”

说罢，她幻出一条软鞭，狠狠抽了过去，却被冥魇一剑挑开。

长剑闪着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刺来，眼看就要没入叶灵依的胸口，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法力打歪了。

冥魇（趔趄了一步，险些栽倒，木然抬头，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司清歌？！”

叶灵依（转怒为喜）“师祖！”

看着手持瑶琴，缓缓降落的司清歌，冥魇眼中的震惊渐渐淡去，转变成了玩味。

冥魇“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没有错，此时此刻，花神大人应该刚刚铸造完最后一件神器——扣心铃，耗费了半数修为。”

闻言，司清歌不由得吃了一惊。

司清歌（他居然对我的身体状况如此清楚？看来，神界内部，有鬼啊……）

冥魇“你不赶紧闭关修炼、恢复元气，反而第一时间跑到这里来？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司清歌（自信一笑）“即使只剩下半数修为，我一样能打败你！”

司清歌气沉丹田，将残存的法力都调动起来，汇聚于指尖，奏出石破天惊的一曲。

每一个律动的音符，都能凝聚成一道凌厉的气刃，密密麻麻地包围了冥魇，干扰了长剑的剑鸣。

方才还井然有序傀儡军团，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源源不断的音波，将他们逼得节节败退。

——原来，剑鸣就是控制傀儡军团的关键！

司清歌（了然一笑，回头对叶灵依喊了一声）“灵依，你重新布置阵法，我来拖住他们！”

叶灵依（连连点头）“明白！”

而后，司清歌钳制着冥魇，利用他手中的剑鸣，吸引了大批傀儡军，迅速将主战场，转移到了守梦派门前的草坪上，给叶灵依留下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门外，兵戈之声响彻云霄，叶灵依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施了个法诀，抹去地面上的错误阵法，比照着司清歌早前差人送来的图纸，一笔一划地重新绘制着符文。

【现实】

叶灵依“那些符咒太复杂了！我画了很久，都没有画完。”

叶灵依“然后……然后……我就听到，门外传来琴弦崩断的声音，特别响亮！”

叶灵依“紧接着，我所补绘的符咒，便渐次亮了起来——我能感觉到，那是师祖的力量！她想利用这个阵法，联结五大神器，封印魔族，打败傀儡军团。”

叶灵依“可是，我竟然……还没有画完它，致使师祖联结幻灵笛失败！”

叶灵依“直到最后一刻，也许，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就……她就……”

【叶灵依的回忆】

门外，厮杀之声越来越强烈，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战死沙场的神族将士越来越多，被传送到守梦派的傀儡成倍增长。

司清歌失去了瑶琴，又虚耗了大量修为，早已是双拳难敌四手。

前赴后继的傀儡军团，渐渐突破了她设下的防御，冲进门内，直捣幻灵笛之阵。

叶灵依（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护住幻灵笛）“糟了！”

她暗暗提起内力，正准备飞身离开，傀儡首领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往她背上砍了一刀。

叶灵依痛叫一声，踉跄倒地，还未来得及爬起身，又见一个傀儡士兵绕到了她面前，举剑欲斩断脖颈。

司清歌“以魂为祭，以魄为契，舍吾之灵，镇魔诛邪！”

死亡逼近的瞬间，她恍然听到，司清歌念动了一句咒语。

紧接着，傀儡士兵的攻击，便乍然停止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远处的夜空，早已是血红一片。

万千飞花随风飘散，纷纷扬扬地落入傀儡士兵体内，而后，他们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纷纷扔下武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现实】

说着说着，叶灵依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她低垂着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下。

叶灵依“后来我才知道，师祖……师祖她当时……”

叶灵依（悔恨交加，哽咽难抑）“全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儿布置完阵法，或许……或许师祖就不会……”

闻言，女娲叹了口气，擦掉眼角的泪水，努力抑制住悲伤。

女娲“不怪你！事后调查时，我们才发现，那张阵法图，早在交给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掉包了。”

女娲“即便你顺利绘制完成，也只会传送来更多的傀儡，把局面变得更糟！”

叶灵依（震惊）“掉……掉包？！有内鬼？”

女娲（点点头）“他很聪明！只变动了一处笔画，就改变了整个阵法的功效。”

女娲“如果不仔细比对，根本看不出来。”

叶灵依（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是谁？谁这么阴毒？”

女娲“我们还在调查，目前，尚未有结果。”

叶灵依深深闭上眼，逼退眸中的泪意，努力平复心绪，向女娲磕了个响头，一字一句，铿锵道——

叶灵依“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华胥族守护神器不力，才造成了此番局面！”

叶灵依“身为梦主，灵依难辞其咎，甘愿领罚，请娲皇降罪！”

女娲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原本抬头挺胸、强忍悲痛，候在她身侧的凤皓突然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凤皓“舍吾之灵，镇魔诛邪；舍吾之灵，镇魔诛邪……”

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空洞而黯淡的眼眸中，溢出碎裂的惊慌，声音发颤。

凤皓“这……这是神界禁术——舍灵咒！”

自打叶灵依进殿，司清玄就一直神游天外。

倾听着叶灵依的讲述，他始终觉得恍惚，完全无法接受妹妹的离开，潜意识觉得，这或许是个玩笑。

直到听见“舍灵咒”这三个字，他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司清玄“天哪！清歌好狠！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在想什么？”

司清玄“她对自己这么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见几位神尊反应激烈，叶灵依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叶灵依“舍灵咒？那是什么？”

陆骁“舍灵咒，顾名思义，便是以献祭灵魂为代价，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种咒术。”

陆骁“如果施咒时，未能一击毙命，下咒者的灵魂，则会不断转世，而每次轮回，都会受到咒术影响，一次次走上献祭之路，直到杀死受诅人。”

陆骁“受诅人灰飞烟灭之际，也是下咒者魂飞魄散之时。”

陆骁“至此，世间将再无……再无清歌的痕迹，她会彻底……湮灭于六界之中。”

说着说着，陆骁默默攥紧了双手，眼眶渐渐泛红。

身为降魔大元帅，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如今，却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语，是可以杀人的！

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对自己的一次凌迟——仿佛有一把刀子，缓慢而深入地，将灵魂深处，最珍贵的那一部分，一点一点地掏空、碾碎。

当真……当真比死亡，还要绝望千万倍！

陆骁“清歌祭出舍灵咒，真正想对付的人，是魔君森罗——发动这次战争的罪魁祸首。”

陆骁“她差一点儿就成功了！森罗的肉身，本已被封印，但……魔君不甘落败，元神从躯体中挣脱而出，逃窜入世，不知所踪。”

叶灵依（瞳孔地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未来，花神殿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