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没有硝烟的争锋

翌日，天色蒙蒙亮时，两人相继醒转。

昨天晚上，他们竟然相拥着，看了一夜的月亮。不知何时，困意袭来，便靠在廊上睡着了。

楚月泠靠在风琼宇怀里，稍稍抬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缱绻而明亮，竟比破晓的天光，更加耀眼几分，直看得她面颊发烫，忙不迭避开视线，羞赧地拍了眼前人一下。

楚月泠（虽是嗔怪，却不失甜蜜）“别看了！快去洗漱吧！收拾好行李，要不……待会儿该来不及了。”

风琼宇（顺从地放开她，点头道）“好！你也去梳洗吧！稍后，演武场见！”

二人依依惜别，楚月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着风琼宇离开，而后，转身进了卧室，熟练地打水洗脸。

拧干了毛巾，手上还湿漉漉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楚月泠（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亲自送他离开，还真是……舍不得放手啊！”

枫树精“主人，你还有我！”

沉默了许久的枫树精，忽然高声叫嚷起来。

腰间的玉佩轻轻晃动着，发出温和的光芒，像是要努力激起楚月泠的注意。

枫树精“今天，我也要跟随灵母来栖梧宫，与你一同参加考核。很快，你就能见到我的人形了！”

楚月泠（转悲为喜）“是吗？！这可太好了！我要带上师哥，一起去迎接你！”

枫树精（意兴阑珊）“可是，我只想你来。”

楚月泠（摇摇头）“正好，你和灵母都在，我总该带他拜见家人的。”

楚月泠“准姐夫和小舅子，总归是一家人。不管怎么说，你们俩，都该打个照面。”

枫树精（被驳得哑口无言，心里却不大高兴）“……”

一炷香后。

当风琼宇穿过汹涌的人流，在演武场找到楚月泠时，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她扣住了右手，往栖梧宫入口跑去。

楚月泠“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风琼宇“谁？”

风琼宇小跑着，追上楚月泠的步伐，不禁有些好奇。

楚月泠“楚星奕——也就是枫树精，我之前跟你介绍过的。他与我，虽无血缘关系，却胜似亲姐弟。”

楚月泠“他已经修成人形了，马上也要来参加考核。你这个当姐夫的，总该去拜见小舅子。”

风琼宇（点点头）“是该去一趟！但是，他好像……很不喜欢我。”

楚月泠“没事的！他很好相处，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觉得，你我之间，阶级差异有些大，担忧你不能给我幸福，不放心把我交付于你罢了。”

风琼宇（被戳到了痛处，停下脚步，面露不豫）“你这个弟弟，看人的眼光，属实毒辣！”

楚月泠（替他理了理衣领，安慰道）“没关系！你不是也说了吗？往后的阻碍，我们一同面对，一起为未来争取！只要有心，就不怕任何刁难。”

风琼宇（略显宽慰，重新握紧她的手）“我们走吧！”

行至入口处，二人将将站定，抬眼遥望，便见南忆一行人，正缓缓朝这边行来。

楚月泠（冲他们招了招手，高声呼唤）“灵母，这里这里！”

南忆（循声看过来，面露喜色）“月丫头！”

很快，御芳族的队伍，便来到了眼前。

楚月泠始终微笑着，心底的喜悦一点点漾开。

她注意到，南忆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草木花灵——有男有女，各个灵力充沛，或端庄淑雅、或温润谦卑，都垂着眼睑，一副恭顺的模样。

听到她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行起礼来。

众人“参见少芳主！”

楚月泠“免礼！”

她点点头，先是受了这礼，后又稍稍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人群中，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楚月泠“灵母，小枫儿呢？他不是也来了吗？”

南忆（笑着嗔怪）“你这鬼丫头，就知道关心小枫儿！老身在这儿站了半晌，也没见你问上一两句。”

楚月泠（打趣）“我观您面色红润、气质上佳，较之从前，更雍容华贵了，便知您过得不错！如今见到我，怕是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吧？”

南忆（低眉浅笑）“数你嘴甜！”

楚星奕“主人，我在这儿！”

忽然，一个少年向她挥了挥手，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奔到楚月泠面前。

——墨绿的衣衫上，绣着枫叶暗纹，衬得他身形高挑、挺拔如松。乌发披散在肩上，只用一根白色发带，在头顶挽出一个高马尾，两缕龙须刘海垂在耳边，尽显少年朝气。

他眉目温润、唇边含笑，淡淡地看过来，像是携带着一整个春天的暖意，跋山涉水而来，令楚月泠的心，为之一颤。

楚月泠“小枫儿，你居然变得这么英俊了？我都没认出来！”

闻言，楚星奕的目光，顺其自然地柔了柔，唇边笑意更深，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抬手指向风琼宇，追问道。

楚星奕“那……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楚月泠（语塞）“这个……”

两人离得有些近，加之楚星奕的眼神，也实在太过热切了些，莫名地……令风琼宇感到不舒服。

他伸手一拉，将楚月泠拽到身边，上前两步，端出一个得体的笑意，冲来者拱了拱手。

风琼宇“楚兄弟，久仰大名！”

楚星奕见状，脸上的表情不禁一僵，敷衍地回了个礼，收敛神色，再看过来时，眼中竟多了些许敌意。

楚星奕“少幻君太客气了！您身份高贵，可鄙人，不过是芳菲境中的一个小小枫树精，当不起这声‘兄弟’。”

语气淡漠，礼数周全，却不动声色地拂了风琼宇的面子。

风琼宇（眨了眨眼，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月泠（笑着打圆场）“怎么当不起？你是我弟弟，他是我师哥，你们俩之间，称兄道弟最合适不过了！”

楚月泠“小枫儿，你随我多年，名为主仆，实为至亲。你莫不是……太看轻了自己？”

听到“至亲”二字，楚星奕的脸色陡然一变，虽极快地掩饰了过去，但眉目间的落寞，却怎么都藏不住。

楚星奕（微微低头，拱手道）“不敢！”

楚月泠“那往后，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如何？”

楚星奕（顿了顿，将头埋得更低，像是在隐忍些什么）“不了！我……还是比较习惯，称你为‘主人’。”

楚月泠“可是，我从未将你当作‘侍从’对待。日后，我也不希望，旁人因为称呼，而看轻了你。”

楚星奕（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那……我能不能，也叫你‘月儿’？”

楚月泠（一愣）“也行！从今往后，我就叫你的名字吧！既已化形，就该指名道姓，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

楚星奕（点点头，爽快答应）“这个可以！”

风琼宇心下一抖，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星奕，时刻留意着他的情绪变化，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风琼宇“咳咳……都别杵在这儿了！先进去吧！考核快要开始了！”

南忆（点头）“好！”

话音刚落，风琼宇便转过身去，牵起楚月泠的手，与她一同将客人们往栖梧宫内引，越走越快，只想尽早远离楚星奕，摆脱他那异样的目光。

但楚星奕，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南忆身边，始终盯着楚月泠看，连眼神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另一边，风琼宇牵着楚月泠的手，也越攥越紧，像是在宣誓主权似的，脸色越来越冷，阴沉得可怕。

楚月泠（被攥得有些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嘶……”

风琼宇（一愣，旋即略松了松手，歉疚道）“弄疼你了？”

楚月泠（察觉出不对劲，低声反问）“师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风琼宇“没事！可能……是我敏感多思吧！”

声音很低，除了彼此之外，再没人听得到。

楚星奕默默走在他们身后，只看见这两人亲密无间地咬着耳朵，眼波流转，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心底不由得一阵泛酸。

楚星奕（悄悄攥紧了拳头，不发一言）“……”

然而，南忆看到这一幕，却显得十分高兴，一边悠闲地走在路上，一边不自觉地露出了姨母笑。

南忆（看来，月丫头在栖梧宫的这两年，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前往演武场途中，一行人各怀心事，短短的一段路程，竟也显得格外漫长。

许是寒暄太久，耽误了时间，满座宾客之中，御芳族的队伍，是最后到达的。

入场之后，南忆轻车熟路地拐进了看台，而她身后的七位草木花灵，则在风琼宇的引领下，排入了考生之列，挺胸抬头，面向擂台，目光炯炯地站在阶梯下。

风琼宇“月儿，加油！”

风琼宇牵着楚月泠的手，亲自将她送进队伍，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句鼓励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往看台去了。

然而，当他看到楚星奕迎面走来，微笑着与自己擦肩而过，汇入队伍之中，站在楚月泠身边时，唇边刚刚浮起的笑容，便又瞬间垮了下去。

脚步略微一顿，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慢慢握成了拳头。

但……如此重要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继续转过身，接着往看台上走。

“当——”甫一落座，便听擂台之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锣声，振聋发聩。

毕方（站在擂台之上，高声宣布）“时辰已到，招生考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