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但在学校里的话，每日的时间总是被分割成固定的整块，以这样的时间节奏，日复一日，明确而清晰地，往前轮转不休。

　　二年A班的课程表上，今天有苏离的课。

　　他照例上完了课，回了趟办公室，又带上办公室的门，独自向楼下走去。

　　途中有几名老师热情地向他打招呼，他都只淡淡地应了下，那几人也不在意，还都眉眼带了些愉悦的模样。

　　大概长相恰好很对绝大多数人审美的人，总是比较受欢迎吧。

　　苏离只教一个班，且除了必要的上课，其他时间几乎不出现在学校。

　　这会他下了课，又是丝毫不带犹疑地拿上他来时带的一个包就往外走，路上稍熟悉他一点的人都是见怪不怪了。

　　苏离老师，好像真的很独呢。

　　二年级的教学区并不难走，离校门也不算远，苏离看起来走得果断，但速度其实并不多着急。

　　两边不住有学生对他行注目礼，甚至不少学生都快要将眼睛黏在他身上了似的。

　　这些都早已习惯。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在周边那些节奏都不算快的声音中，这串脚步声显得略有些突兀，且似乎，直奔他的方向而来。

　　这时两旁还有一些学生或结伴，或独行经过，他听到这人群的动静几乎无甚异样，但有几个女生，似乎低低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因声音很小，淹没在人潮里，听不大清。

　　他连眨眼的频率都未变，继续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老师！”

　　熟悉的少年音传入耳畔，带着轻微且急促的喘息声。

　　这声音比起同龄的少年，要更软一些，也更甜一些，有点类似于，棉花糖的质感，但并不腻。

　　苏离听到这个声音，眼中神色一顿。

　　他的身体像是比大脑的指令更早一步动作——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就看见身后声音的主人。

　　有着柔软黑发的少年，眼神干净的不可思议。

　　一如十年前那个六岁的小男孩，相似的轮廓、相似的眼神，连气质都是放大了版的。

　　两旁也有些人目光都带着些掩饰地，投在这少年身上。

　　原来方才那几个女生叫的名字，是简落。

　　“老师……”见他转了身，少年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来，又眼神很认真，且带着些拘谨地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要说，但又不大好意思。

　　苏离仍旧神色淡淡，那一丝复杂的情绪，掩藏在眼底深处。　

　　“什么事？”他问。

　　“能借一步说话吗？”少年仰着头，眼里是柔软极了的拘谨与期盼，模样可爱得教人忍不住便想使劲抱一抱他。

　　苏离看起来倒很是无动于衷，但嘴上么……

　　“可以。”

　　“谢谢老师！”男孩子的小声音含着压着的小欣喜，更加甜得不像话。

　　苏离被这少年仰头望着，发觉自己内心，似乎没办法，再如未认出这男孩子般，将他作陌生人看待。

　　他的指尖，微微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