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轰隆——

　　夜里，忽下起了暴雨，外面的夜空沉沉地，没有光的云积压着、翻滚着，凝成更深的黑暗。

　　哗啦哗啦——

　　雨侵袭着窗外的世界，侵袭着静默在夜里的简家。

　　简斐本已入睡，这会儿因这动静，整个人清醒起来。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

　　——闪电一闪而过，打得一瞬间，夜的底子白了；

　　雷声与暴雨像是要撕裂这个世界。

　　简斐神情清冷，仿佛眼前景象，与平日那些平淡的、深蓝或浅墨的平静的夜，没什么不同。

　　一些雨滴，从玻璃上蜿蜒滑下，留下繁杂的、交织着的，近乎透明的一道道水迹，很快又被新的、急促的雨点打乱、晕开。

　　室内很暗，雨所带来的气息，凉。

　　简斐这样侧着身，往窗外看了一会儿，便转回头来，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去。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厉声尖叫。

　　听起来是在简家没错，也不是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是……

　　简落。

　　简斐眼神一凛，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未来得及换衣服就往出了自己房间，往简落房间的方向赶。

　　简落的房间并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

　　令简斐有些意外的是，房门未从里面反锁。

　　但此刻不是意外这个的时候，简斐一下便推开只是关着的门：“小落？”

　　里面没有应声。但有轻微的、急促呼吸的声音。

　　简斐微蹙了眉，侧过身，抬手按亮了灯。偏冷却很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溢满了整个房间，黑暗隐遁而去。

　　“啊！”

　　床上蜷在被子里的男孩却突然再次尖叫出声，蜷缩得更加厉害。

　　从简斐的角度，只能看见男孩，似乎在发抖。

　　怎么回事……

　　窗外雨势仍未减半分。噼啪噼啪——简斐快步朝床上的男孩子走去。

　 男孩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闷在里面，蜷缩得小小一团，就像只蜷在大大的被子里的弱小猫咪。看不到他的脸。

　　“小落？”

　　简斐走到床边，微微弯腰，又试着喊了一声简落的名字，声音很轻……虽然，有些不自然。

　　见简落仍无应声，简斐便弯下身，将床上的小人儿从被子里挖出来。

　　被子其实很软，小人儿却更软，但这小人儿却在被挖出来的一瞬间便绷紧了身体，整个身体如拉直的弹簧一般僵硬。

　　“……哥哥？”男孩看起来是准备挣扎，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愣住了。虽然他脸色仍旧苍白，却在这一刻，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融掉、化开了。

　　那是一种，叫做软弱的东西。

　　也似乎是，脆弱的，毋需言语的依赖。

　　总之，男孩一下子便紧紧抱住了简斐，脑袋深深地埋在简斐怀里。

　　一手搂着简落的腰，一手托着简落腿弯的简斐：“……”

　　不过，怀中的男孩虽然只喊了一句哥哥，接下来便一语未发，简斐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不安。

　　他仍在颤抖。

　　轰隆——窗外仍雷电交加地下着雨。

　　是……害怕雷声吗？

　　简斐虽脸上仍没什么表情，打横抱着简落的手，却将简落，抱得更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