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短篇，记灵感（上）

二十蹲着，头靠着墙。

雨水拍打窗户，水流下的痕迹被光刻印进出租屋没贴墙纸的墙，刻印在二十的蜷缩着的脊背上。

二十扭过头，望向不知道何处，也许他是在看窗外，也许他只是在追逐打在自己脸上的光。他眨眨眼，仿佛厌倦了自己的蜷缩，缓缓爬起来。

出租屋有两间房。

他慢吞吞地拖出扫把，似乎是想着打扫一下这间屋子，屋子是商业房，霉味大，天花板低，他能够听见隔壁男人女人吵架的声音。

雨声如同她那天洒落黄豆的声音，二十混混沌沌地眼睛里突然有了点光。

――

她是二十的高中同学。

二十上的高中很差，一个学校可能连一个大学也考不上。于是乎老师不在意，学生也不在意。逃课，网吧，抽烟，喝酒，这就是二十对那个学校的印象。

但二十不一样，他是考砸了才进了这里――他想，不论到哪里，他都要成功。

然后，二十就遇到了她。二十学的是理综，一节课没多少人，大多数都埋着脑袋呼呼大睡。

二十发现，只有她还和二十一样坐在那里，虽然字迹潦草，却格外认真。

她偶尔会问他几道题，她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子，偶尔笑起来，就会带着两个一深一浅的小酒窝。

她是好看的。

二十想。

――

后来，两个人都考进了大学，虽然只是二本，但二十也满足，她也高兴。

她高兴地说：“这下子咱们也可以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像琥珀似的在晚霞里倒影着光。

二十望着她的眼睛，望着她眼睛里的自己，望见自己神情柔和地望着二十，有些呆了。他们俩都是山里的孩子，虽然考进了大学――这钱，也许得自己赚。

――

于是？

于是两人就在一起了。

――

一起去了二十和她向往的北方，去那个繁华的大都市，去找一个可以容下两个人的地方。

去上学。

――

读完了大学，两个人一边应聘，一边打工。

二十不觉得苦，有她的日子，有陪伴的日子，仿佛本就是浸润在蜂蜜里的味道。

二十当了某站的up主，流量还可以，在介绍一些编程与技术的同时，偶尔赚点外快。生活逐渐运转起来，她比他还要先应聘上位置。

那天她给他做了黄豆炖猪肉，被设置为厨房的房间里一片烟雾蒸腾，在他的脸上，眼睛里都蒸腾出一片暖色，她笑着转头说话，却不小心把黄豆洒了一地。

土黄色跳动的黄豆就像音符一样顺着耳朵卡在了二十嗓子眼里。惹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里又模糊了。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