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规则

“别动！老实呆着！”

面色苍白的李征被两个警员控制住，眼里闪着近乎病态的兴奋光芒。嘴里不断念叨着：“我把他杀了，丫头，丫头……”

“还是别看了。”苏河挡在慕云身前，拍拍她的肩，“犯人现在刚被控制住，恐怕还有很强的攻击性。”慕云点头，转身进入旁边的卧房。

屋内贴着淡粉色的墙纸，蓝色的学习桌被擦拭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屋内似乎还能看出房间主人的影子，桌上摆着一个玻璃相框，亮蓝色的边框被反复擦拭，已经褪色，宛若出浴的婴孩。慕云拾起那照片，上面的少女十三四岁，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甜成一颗草莓。“这就是他的女儿啊……”

“医者仁心……笑话，他明明是在推卸责任，却登上神坛，受万人敬仰。我的女儿明明是被凌衮医死的。”李征有些麻木地说，“我女儿刚开始的病情并不严重，他却一再拖沓，医疗费越收越高，我女儿却没有半分好转。” “她以前真的很健康，刚开始我们还在想，住几天院，就回家了。”李征的面部突然扭曲，几滴泪冲出眼眶，“她一天比一天瘦，瘦的皮包骨头，身上插满管子，那床看起来那么大，她……缩在床上，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李征永远忘不了女儿离世的那一刻。病床上的小孩子眼里含泪，笑得很甜。干裂的嘴唇微动，几乎听不见声音，李征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女儿嘴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小米不痛，爸爸不哭……” “爸爸不哭，小米再坚持一会好不好……”

“我搞过医闹，打过官司，但丝毫改变不了他那‘神圣’的地位，他让别人替他赎罪，在电视上接受采访，张口闭口医者仁心，网上的人骂我不知好歹，没人去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云起身，李振望向她，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谢谢你，我女儿要是现在还在，应该和你一般大。”

两个警员按着李征下楼出门，残阳如血，夕阳的金光涂亮对面的港口，海面赤橙，霞光浮动。

慕云看向港口，感慨万千：“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践踏生命，却身穿华服，坐在礼堂中，满口仁义道德，理所当然的饮着受害者的血。被欺凌的一方无力回天，于是创造规则，借助外力申冤，公正由此产生.但法律不是万灵丹……只要是规则，就会有漏洞，矛盾不会消失，只会改变形式.”

准备进车的李征停了一下，忽然道：“可以等一下吗？一下就好。”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小女孩在小卖部的柜台前蹦蹦跳跳，红白图案的花裙子也跳跃舞动。她满眼渴望地看着收银台上的巧克力：“阿姨，便宜两块行不行~”

李征缓步走过去，周围的人赶紧死死控制住他，后者泪如泉涌，手里攥着十块钱。苏河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接过那十块钱，递给女孩，示意老板娘别说话。“呐，给你，这是那个叔叔请你的。”他指指李征，笑道。

慕云抚摸着手链上的蔷薇，会心一笑，至少这一刻，夏风都变得温柔，不骄不躁。

所幸的是，人的纯真和良知从不依附规则 ，不，也许它本身就是最伟大的规则.

但愿她将来成年，别把他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