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十一月十六，老天爷停了雪，却是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样的寒冷天气，下雨更麻烦过下雪，愈加让人心情抑郁。蓁蓁，纯贵妃，愉妃，颖妃，炩妃等几个高位的嫔妃们先赶到了皇后宫中问安。皇上与皇后并肩坐着，两人都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嫔妃们自然前晚就得到了金玉妍离世的消息，虽然金玉妍在宫中人缘极差，并无人喜欢她，但嫔妃们见了面总难免唏嘘几句，又着意宽慰了帝后一番，言语间尽是姐妹情深。

炩妃更是微微红了眼眶，对着上首的二人说:“一早起来便看见下着雨，怕是老天爷也在痛心嘉贵妃骤然离世，和咱们一样呢。”说着她正要哭出声，而皇后淡淡道:“眼下也没什么好哭的，替嘉贵妃守灵的时候，有你们掉眼泪的。”

愉妃捻着蜜蜡佛珠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只是静静垂首。纯贵妃便叹道：“嘉贵妃也是错了主意，折腾自己也折腾孩子。若是安安分分的，也不至于折了自己的福气，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如今就这么走了，听说梓宫已停在了静安庄。”

蓁蓁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垂首不语。

皇后向皇帝道:“嘉贵妃虽然在世的时候不安分，但就骤然这么去了，身后的事，总要办得好看些。不为别的，只为她在宫里的位分和诞育的子嗣。”

皇帝点点头，众人才看清皇帝的眼下乌青了一片，想是昨夜也没睡好。炩妃柔声劝道:“皇上为嘉贵妃姐姐伤心，昨夜肯定是没有睡好了。臣妾命人炖了一盅参汤带过来，皇上好歹提提神吧。”

愉妃默默看她一眼，讽刺道:“到底是令妃细心，来皇后娘娘宫中，还记得带了参汤给皇上。”

炩妃温婉道:“昨夜是十五之夜，皇上必定在皇后宫中。也是妹妹的一点儿心意，若是多余，还请愉妃姐姐指教。”

纯贵妃慢条斯理拿绢子拭了拭眼角，慢条斯理道:“令妃妹妹的心意怎么会是多余?只不过是在皇后宫中，有什么皇后都会照顾周全，哪里缺令妃你一碗参汤了，你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孕要紧。”

绿筠积年的资历在，说话自然有分量。嬿婉诚惶诚恐起身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无心之失，但请娘娘宽恕。”

皇后似乎心下不耐烦，口气只淡淡道:“嘉贵妃刚离世，还在天上睁着眼睛看着呢。你们过来若是好好商量嘉贵妃的丧仪，那便还是一场姐妹情分。如果这时候还要拈酸吃醋的，本宫怕嘉贵妃在天之灵不安，皇上的心里也跟着不安。”

这话说得有些重，后宫嫔妃一齐跪下。

蓁蓁自然也跟着跪下。

皇上不耐烦的道:“都起来吧。”说罢转头向皇后说:“朕的意思，嘉贵妃伺候朕二十多年，又诞育过四位皇子，可谓尽心尽力。朕一早下朝后去见过太后，太后也很是伤怀，下旨追封嘉贵妃为皇贵妃。”

皇后听闻，领着众人行礼如仪:“臣妾替皇贵妃谢过皇上，谢过太后。”

皇上点点头:“朕己经命内务府拟了谧号来看，最后选了一个‘淑’字，就追封为淑嘉皇贵妃。”

蓁蓁心头冷笑，好一个“淑”字!好讽刺的“淑”字!乾隆真是薄情，嘉贵妃和他同窗共枕30年，竟也是那般嫌弃她，嫌弃到要拿嘉贵妃的身后来做个笑话。只是她瞬即将眼中的鄙夷之色敛了，换将一副哀戚之色。

炩妃含泪戚戚，偏要再追一句:“皇贵妃姐姐一生贤淑，皇上选的这个谥号是再贴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