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五）

几乎是禁闭刚解开，我就迫不及待去寻了容予，只是脚刚踏出宫门，就遇到了李公公，他来宣陛下的旨意，晋我的位份。

这其实是不合礼制的，哪有宫妃能不到四个月便提了两次位份，但我只是捏着袖口面色不虞地跪下接旨，李公公见我的脸色也不好道喜，只得匆匆走了，青羽接过圣旨，脸色也不大好看。

无故晋位的缘由只有那么几个，比如陛下要选秀了，比如他对我心存愧疚，无论是哪个我都不高兴，原要去太医院的脚步转了个向，去了掖庭。

月姑姑还是那副模样，见到我似是有些惊讶，又像是怀念，“上次一别，与小主倒是有三年不见了，”我挑眉笑道，“确实，毕竟我来你这儿总会有人遭殃。”月姑姑沉默了一瞬，我将银子交给她，她给了我鹤顶红，我离开前她忽然问我，“那时小主拒绝了奴的药，奴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歪头想了想，最后对她露出一个笑，“那时太蠢，不知道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我叫青羽藏好药，然后带着潇潇去了太医院，走前青羽怯怯地叫住我，问我能否带她去，我右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下，“守好宫殿。”

去时太医院人比前几次去还要稀少，天气转春，不冷不热刚刚好，想来我禁足的这些日子，宫内鲜少有人生病，那容予今日应当无事。

我见到他时他正坐于那放着医术房间的一方案桌后，案上正放着一围棋盘，他手中还拿着棋子并未放下，端正清雅有若世家公子，不，我认识的世家公子里，可少有他这般好看的人。

“容公子可是难得有此闲情雅致，不如手谈一局？”

“这……虽人不多，但也杂，若是有人进来瞧见……此举不妥。”

我开口之时便料到他要拒绝，故心下并无恼意，一把拉过我身后的潇潇让她站在我面前，“无碍，我让潇潇代我行棋，我在她一旁便是，如此一来，旁人瞧着不过也就说我在此凑个热闹罢。”

容予低头思量许久，终是轻叹一口气，“唉……如此，好吧。”

潇潇回头看我一眼，小声唤道，“小主，奴……”

“你身后有太后，放心，无人敢说什么。”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她点了点头，坐在容予面前，我站在她旁边，面色冷淡，潇潇横行宫闱，至今都无人敢传什么闲话，是因为宫人皆被建章宫敲打过，若见了潇潇，须得让她三分，若今日我带青羽来，得少好多乐趣。

我的棋路大开大合，杀伐果断，容予同我来了几局，皆是认输，最后一局时我刻意露了个破绽，果然被他发现，他一步一步咬得极紧，攻城掠地，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我满盘皆输。

“容予好厉害，我认输了。”我丧着脸道，容予表情略有些慌乱，忙安慰我道，“不，悦选侍更厉害，我不过侥幸赢了一局。”

悦选侍，我心中重复着这三个字，真刺耳，我其实更希望他能唤我锦婳，可惜，这是大逆不道。

“不是侥幸。”我一字一顿道，“我想你赢。”

春风吹过，带起他的发丝，真好看，可惜他现在还不是我的，也不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