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启·十四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我想了想，其实做场务也挺好的。你只要跟在演员后面跑跑就有钱拿，也不用费心思去背台词、去揣摩人物什么的。反正观众也不知道你，出什么事了也不会骂你，而是骂演员。还有，你也不用整天换衣服化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梁皖妮听了，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

或许在母亲眼里，除了演员，其他职业都很稳定很不错。

她也知道，对于一部作品而言，除了演员，其他职位也很重要。

但是她会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找不到自己争取了那么多年的意义。

梁皖妮对母亲说：“我要去London待几天。”

母亲奇怪了：“签个合同而已，不管你签不签，一天总归足够了，要待几天干什么？”

“West End不是只有Old Vic，我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

她知道，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说服不了女儿了。

知女莫如母。她知道女儿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从不会回头。

如果女儿做演员真能出人头地的话，她不会反对女儿，而是会为女儿感到高兴。

可是，演艺圈更新换代那么快，她怕女儿连青春饭都吃不上。

三个孩子就像渴望外面的世界又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残酷鸟，一个个飞出了笼子。她怎么也抓不住。

梁皖妮收拾了行囊，再一次前往伦敦。

和过去相比，这次的心境不同了。

当然，踏入老维克的心情也不同了。

过去在老维克工作的一年里，她总是准时满心欢喜地出现在剧院，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在后台，她观察着每一个前辈们表演。他们的身上，有课堂上学不到的精华。有时，她也会和前辈们探讨。她的谦和有礼，使前辈们都乐于和她分享、交流。

在回牛津的火车上，她会摊开剧本，独自揣度着角色还有哪些自己没发现的情感、性格。或者，她会打开一本小说，细细地品味世间百态，还会思考一下小说和剧本的区别。

回到牛津，她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和同学们的排练。在宿舍，她会和同学们聊聊在老维克的所见所闻。

伦敦西区，是大部分表演专业学生向往的地方，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这不是梦，是梦想。

梁皖妮径直去了加文的办公室。

在门口，她听见了熟人的声音：“Do you have the right person?”

梁皖妮愣住了，是Lydia White，她的“伯乐”居然来了。

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天，父亲说，要带她去见牛津大学表演专业的一个老师。

那时，她正因母亲不同意她去Royal Academy of Dramatic Art而整天闷闷不乐。听到这个消息，她激动得不行。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表演的第一段内容，是《仲夏夜之梦》的第一幕，饰演赫米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