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76）

位于御林军的枢密院一如既往的繁忙着，愈见凝重的对峙气氛与行色匆匆结合在一起，像一块铅盖似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上，有种几近窒息的郁闷。

上官怀瑾抛开笔，将写了一个上午的下半年驻军操演计划推到一边，用力揉了揉眉心。说实话，这种一连五六天在办公室中写写算算的日子，让他有种变成文职人员的错觉，并非是轻视文职武职中的哪一方面，但相对起每天都要与只有一墙之隔的昊辰颇为尴尬的见面，他更愿意选择在烈日下的校场上练兵。

叹了口气，上官怀瑾将手边早已凉掉的茶水一口喝光，向后一仰身靠到椅背上，目光没有落脚点的在房间中游荡着。

走廊中明显的喧闹了起来。在午休的时间，枢密院的餐厅显然比各自的工作岗位有着更强烈的吸引力，但这并不包括上官怀瑾在内。没有什么人会喜欢与自己在一夜之间泾渭分明成为敌对的挚友，在抬眼可见的范围内享受一顿午饭，还要同时接受许多饱含深意的目光的探视。

“该死！”低低咒骂一句，却连针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上官怀瑾顺手抓起一边打开的大本《战略论》扣到脸上，准备把这段让人烦躁的午休时光用睡觉消磨过去。

外面的天气是与沉闷的低气压完全相反的晴朗，大片大片金灿的阳光慷慨的铺洒在草地与银棕色的建筑上，有近乎喧闹的繁华。一簇艳丽的大丽菊热闹的开在花坛中，舒展的大瓣花瓣上停着粉黄色的蝴蝶，并起粉翅很惬意的休憩着。

这座雅致的小花园，是到处都满溢着军人的硬质感的枢密院中唯一柔和的地方。但似乎也因为如此，光顾它的人一向寥寥可数。但今天，显然有意外发生了。

很快沉入睡眠的上官怀瑾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惊醒，不明所以的拉开门，看到的是一名气喘吁吁的亲兵：“上官……上官怀瑾大人，昊辰大人，和东华大人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下一刻，上官怀瑾已经在喘息未定的亲兵眼前消失，只留下一本厚厚的《战略论》，扣在门口的地板上。

上官怀瑾以救火的速度冲向花园的入口，但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长期以来在花园中度过午休时间的习惯，让他闭着眼睛也可以准确无误的踏上那条碎青石铺成的小径，也就让他有了足够的脑力空间去思考亲兵口中的斗殴发生的可能性。

在整个枢密院中，他可以自信的打包票，知道东华在贴身搏斗方面的真正实力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个。倒不是说处于什么特殊用意的故意隐瞒，而是在那种——几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了“关系”军职——的情况下，实在没有什么显山露水的必要。何况，从外表上看来，东华更适合的是为一名俊美的贵介公子，而非冲锋陷阵的骁勇武将。而这一点，与众人眼中文武双全的昊辰，正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上官怀瑾可以了解亲兵的慌张从何而来了。抛开各种立场、好恶不谈，没有人会怀疑昊辰和东华一旦动起手来，优势会在哪一方的问题。但麻烦的是这两个人的身份：督察官张雁回的新宠和御政官傅晓澜的养子。两棵动不的的大树，两个招惹不起的人物，任何一方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枢密院担当得起的，特别是同贵族出身的东华……

可让上官怀瑾急如星火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在昊辰和东华都是认了真的情况下，这场冲突会是怎样的一场龙争虎斗。但他更急于知道的，是这场混乱的诱因究竟是什么。

东华在枢密院乃至整个军政界中，都是出了名的孤高独处、目下无尘，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因一般的挑衅沦于贸然出手的地步，更何况，在这种敏感时刻与已处于敌对营垒的昊辰。但昊辰近日来一反常态的招摇跋扈，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数。上官怀瑾很难相信，那许多一朝得志的得意张扬，会是这个叫做昊辰的人会做出的事。在他的直觉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孕育着，可他却拒绝去想，也许是骤然被背叛所造成的伤害过大吧，上官怀瑾竭力的躲避着任何去为昊辰开脱的念头，而情愿选择了面对最坏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