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44）

"我也是迫不得已。但如果不那么做，我们只怕连蓝山口都撤不到。"

"撤到了又怎样？还不是一败涂地！"

远处忽然又响起马蹄声，人影未见，一支利箭已流星般射向亓加的坐骑，正中马的后腿。那马负痛长嘶一声，窜了起来。

亓加几乎被掀下马去，一把抱住马颈："不言，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今天的败绩，绝非我亓加无能，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告诉这次带兵剿匪的统领，如果是在同等的优势下，我不会输给他！"话说完，那柄向来只有装饰作用的马刀终于第一次拔了出来，一刀刺上马臀。马儿吃痛，顾不得后腿中箭，直窜出去，冲下了不远处的悬崖。

上官怀瑾驱马赶到时，听到的正是这后面又像遗言又像宣言的几句话，以及一声经久不绝的战马悲嘶，在山谷下余音刺耳。

一时间被那种语气怔住，上官怀瑾甚至没有发现左侧山坡上的许不言，直到弓弦响起，一箭当胸射来："你就是这次带兵的人？"

许不言虽是问话，心中却早已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黑色的副旗准军装毕竟是认得的，前不久在伊犁山道上的交手距离虽远，却也不妨碍他认出这名有着短发的年轻军官，所以问话同时箭也离弦，又狠又准，毫不留情。

一道流矢也几乎同时从上官怀瑾手中射出，虽然是仓促迎击，但箭的准头与力道却都妙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嚓"的一声，箭镞相撞，各自嵌入对方一尺多长，坠到地上。

许不言吃了一惊，一向以弓箭为傲的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和自己旗鼓相当，不，应该说是更胜一筹的对手，上官怀瑾已经抬头望了过去："雷神？"

许不言索性放下手："你是指挥这次剿匪的军官？"

上官怀瑾叹了口气："'雷神'基本上已经全部被剿灭了，你还想再对抗下去么？没有意义的事何必再做，束手就擒，如果你的罪行不大的话，也许还能留下性命。"

"罪行不大？"许不言冷笑一声，"'雷神'的三首领，如果也叫罪行不大的话，那什么才叫死罪？"

"你是'雷神'的首领？"

许不言双手抱胸："灭了'雷神'，当场搏杀二首领，再抓住我这个三首领的话，大人，恭喜你可要升官了！"

上官怀瑾一皱眉，觉得这几句话说不出的刺耳："你们横行通阳官道，烧杀抢掠，不留活口，激起民愤。这种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

许不言鼻子里"哼"一声："说得好听。我们做强盗激起民愤，你们怎么不去问谁害得我们做强盗呢？"

"什么意思？"

"是人就要吃饭。如果连饭都吃不上，饿死都没有人管，那不做强盗做什么？饿死鬼么？剐我们的肉养活了你们这些军官政客，再反过来清剿我们，拨得好响的算盘啊！"

上官怀瑾总觉得他的话里愤愤不平的嘲讽占了大半，并且矛头直指政府，心中十分不舒服："如果你的意思是说有贪官污吏逼得你们走上这条路的话，那你们的滥杀无辜就有道理了么？即使有一些官员作风不正，但全国上下毕竟还是和平富足占了绝大部分。只因为一二特殊而否定政府的功绩，你不免偏激了吧！就算你们是走投无路，那些经商旅客和你们又有什么仇恨，就无缘无故死在刀下。你认为是官逼民反，但你们中真正被逼反的有多少，贪财爱货的人又有多少？你们抢劫一次，整个王朝就有几十、甚至几百户人家因此生离死别。如果你还认为'雷神'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义愤的话，拍拍胸口，你的良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