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篇(二)

我走在荒凉的冰原上，冷风如寒刀般从身上划过，刺入灵魂的疼痛让我几乎停止了思考。

我现在只想找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但无尽的荒原，重复的景象带给我一种迷失感。

这种感觉是那样熟悉，好像是来自于我的上一个十年

那时的弗利萨帝国还处于内战之中，这场战争毁掉了我的家庭，夺走了我人性中最后的怜悯，一点点将我改造成战争机器

我厌恶这种感觉，但却无法反抗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为此无故牺牲，难道这样的战争能带给弗利萨所谓的荣光吗？

冰原开始松动，大地崩裂，我脚下一空，落入虚无之中，夜空与我的距离逐渐拉长，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星空中的太阳黯淡无光，崩塌的行星碎块在无尽空间中漂浮。

“雷奥上校！喂，雷奥上校醒了！”我听见了艾克的声音，周遭开始变得嘈杂，士兵们在帐外集合，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我睡了多久…”我抚着额头，如梦初醒，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但梦中冰原的寒冷却仍停留在我的脊背，刺入我的灵魂

“大概三天左右吧，总部已经下达命令，要我们开始进军，准备最后的总攻。”

“上校，我们要胜利了！”几个士兵高呼

我坐在吊床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是吗？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吗…”望着眼前的士兵，他们的眼中有着按耐不住的兴奋，他们的事迹将会载入史册，不过…是以战犯的身份为人们所嫌恶

“艾克叔叔，我刚才捉到了一只蜥蜴，有这么大一只”一个白发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用手尽力比划出那只蜥蜴的大小。

艾克蹲下身子，尽量和女孩平视，说“小莉卡，可以先出去玩一下吗，等会叔叔陪你去抓更大的蜥蜴，”

莉卡看了一眼我，向艾克点了点头，一个人又跑了出去

艾克起身挠了挠头“抱歉，雷奥上校，一开始忘记和你说了”

“是祭坛下的那个女孩？”

“是的，不过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女孩是德莱茵卡人，被贩卖到这边来的…”

德莱茵卡是乌尔彼大陆上的一个小国家，不过在弗利萨帝国内战时期被卷了进来，最终灭国，但它的国民也成为了奴隶市场最昂贵的货物

传说这个国家拥有大量的魔法书，但到了今天已经沦为酒客醉后的谈资了

毕竟如果真的拥有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那么德莱茵卡也不会这么快灭亡

“听莉卡说，这个村子好像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但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让那些村民都疯了，所以才有了那天的袭击…”

“现在的那座教堂已经被我们用炮弹移平了”

“嗯，就这样吧…现在通知下去，最后休整一下，我们该去结束这场战争了…”

我披上了一张已经发臭的毛毯，因为从刚才开始，后颈的寒意就在不断的折磨着我，虽然毛毯并不能实质性的解决这个问题，但起码能给我带来心灵上的安慰

这场战争的结果说来可笑，弗利萨帝国又一次战败，我们甚至还未抵达前线就被要求强制撤离

民众对旧贵族彻底失望，不久便掀起了革命的浪潮，推翻了国王的统治，由新兴的资产阶级掌权，并建立了弗利萨联邦。

我与艾克回到故乡时已经是深秋了，莉卡就跟在艾克身边

“雷奥上校…”

“不用再叫我上校了，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叫我雷奥就好”

“可我还是不甘心，如果当时我们行军速度再快一些的话，说不定…”

“艾克！”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平声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难道你觉得我们最后胜利了，结果就一定比现在好吗？”

艾克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着眼前的村庄，这里是他曾经想要逃离，现在却又不得不会来的地方，除了这里，他未曾在任何一个地方留下独属于他的故事

“你说得对，这场战争的输赢对我们来说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这只是旧贵族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的一次表演…也许也是时候该接受自己平庸的事实了”

艾克独自回家，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只有当一个人行走于这片孤独的大地，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