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包血：长白遇难棺中醒（1）

去长白山的时候已经是初春。

彼时春寒料峭，仍有细小的雪花在空中乱舞，真正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而又稍纵即逝。长白秘境的精灵美人松在凛冽的风中瑟瑟发抖，沉重的积雪似是要压折它的纤腰。

车子愈行愈近，近了张灵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它纤细却不失挺拔，嫩黄的针叶簇成一片扁平的顶冠，顶着一身白雪，在这苍茫无垠的天地间，像是连着苍穹。

窗外的景一晃而过，张灵发现自己还是看不真切，即便是站在美人松下他也是没有办法看清楚的了。

他的感知愈发迟钝了，便是坐在暖风口下也只能缓缓感觉到温度，眼中的世界也好像突然便只剩下一片白。

眼睑发起颤来，一滴泪滑落，泪花模糊了世界。

张灵将心神转移到手上，手掌在微弱感知下缓缓合拢，紧紧手指，拳头紧攥，还是可以使上不小的劲儿的。

随即便不再看向窗外。

雪景虽美，但他的眼睛已经消受不起。虽说本也不大好，但终究是要留着，去亲眼看一看他梦中的天池的。

身子不大好的张灵有些水土不服，在二道白河镇滞留了不少时日。也索性这眼睛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倒也不必愁错过好风光。

世界再次变得真切时，天已放晴许久，已经可以明显感知到春的气息，温度开始回升，一些零碎的花草在雪地里探出了头，长白山的游客也肉眼见长。到底是身子不行了，张灵心下一阵恍惚。

回过神来，张灵着手联系好班车，收拾齐整，只待明日到来。

翌日。

一点微光从未拉起窗帘的那一半窗子透进屋里。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似是方才从冬眠中苏醒，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见得点点金色的、微红的光里，隐现出一抹弧度。

许是开了个头便愈发利落，不消一刻，便见得天际云涛翻涌，金红色的霞光渲染了整个东边的云海，连远处的雪山也似乎变得温暖。

早早就洗漱穿戴好的张灵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其实他看得并不清楚，可想到接下来就要亲身登上天池，平生未有的一股喜悦之情便在心底开了花。

最后再看了一眼窗外，张灵拿好东西走出房间，再没有回头。

路上并没有再多看，张灵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也没有多注意时间，大约行出二三十多里路，便到了长白山北坡的景区。

下了车，张灵往肩上紧紧背包，在售票处凭提前网购门票的信息兑换好门票，根据景区的观光指南，坐完环保车下来后寻了直达天池附近的倒站车，张灵才觉心落到了实处。

索性长白山北坡开发得早，各类设施比较健全，倘若只能凭借脚力，依着自己现在这副身体，那这辈子自己怕都是没那个机会可以亲身登顶天池、亲眼看一看天池了。

张灵心下起了几分思绪，这身子莫名其妙的就一天比一天破败，怎么也检查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真不知哪一天就撑不住了。索性自己生来孤身，人也生得冷闷没什么朋友，倒也无甚么可以牵挂的。

张灵并非没有心，只是在这世间少有牵挂，人也寡淡如水，在他身上你似乎察觉不到一丝世俗的欲望。这去长白天池的念想，却是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自主生起的念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起的念头，但随着身体一天天的衰败，这种念头便愈发强烈。即便冷淡如张灵，也不免被影响了心神。

既然想了，那便做了。张灵平生第一次如此有目的性地去做一件事。

但这种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手掌轻轻碰了碰窗子，窗外的雪山似乎只手可握，张灵自己似乎都没有发觉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一只作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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